麗嬈猶自掙扎道:“不用勞動姨父,我自己能下去的。”
杜如夢急道:“阿嬈,夠了。”
陳雁回思索道:“我若是背負著她下去,需得你用腰帶為我借一次力,不過我若下去了,你又如何下來?倒不如,你背著她,我用腰帶為你借力,以你的內力應該能安全到達下面的岩石上,我自己一人無需借力也可輕松到達,屆時我再負她。”
杜如夢一聽,深覺有理,連忙把麗嬈負到自己背上,並囑咐道:“阿嬈,抱住我的脖子,不要放手。”
麗嬈此時已無力任性,況且她亦發燒了一天,整個人處在水深火熱的痛楚之中,想要下去的欲望比跟親人鬧脾氣來得更深切,所以趴附在杜如夢身上時,雙手便自然的抱住了她的脖頸。“
第11章
杜如夢雖然輕功不如丈夫,但未出閣時早練會了碧水閣的上乘武功,碧水閣擅長用鞭,全靠手腕上的巧勁,雖然嫁作人婦後,疏於練習,但內功的底子扎得深,負著人在峭壁間縱躍,並不會十分困難。
只是鐵鏈被攬月峰的人斬斷後,那裡就變成懸空之地,近五丈高無可著落,才使得上下之間頗為艱險。
陳雁回垂下腰帶後,杜如夢取下腰間懸掛的長鞭,以末端纏繞後增加距離,一手抓著鞭柄,一手托住麗嬈,提氣便往下跳去。
麗嬈閉著眼睛,隻覺得急風在臉上刮過,頭髮似亂草一般在空中飛舞,雖只有瞬息,亦覺得十分漫長。杜如夢在石簷上站定後,由腳下騰起的一股撞擊力傳到背上,兩個人俱是悶哼一聲。
杜如夢感覺背上人正在往下滑落,不禁一驚,側頭問道:“阿嬈,你怎麽樣?“然而,並未得到回應。
陳雁此時也用輕功降下,扶住搖晃的妻子,道:“她暈了,我來抱住她,下面的路好走了,你小心就是。”
杜如夢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借著斷棧殘木,一路借力縱躍而下。
青松小築,燈燭長明。
陳雁回在床邊細細把過脈,起身坐到桌邊,輕折著薄袖道:“是風寒引起的高熱不退,開一劑藥先退了熱,再慢慢調理。”說完展紙研墨寫了藥方,遞給一旁的小婢,並囑咐她盡快把藥煎好送來。
杜如夢松了口氣,向坐在旁邊的女兒道:“你明知道你表姐是什麽脾氣,乾麽要和她對著來,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和你爹不得被人戳爛脊梁骨嗎?”
陳令玥扁著嘴,一臉的委屈:“我已經和表姐說啦,就算是她拿了我的東西,我也不怪她,反正她想要的只要說出口,即使我不願意,你們也會逼我贈給她,我也習慣了,誰知道她氣性這麽大怎麽勸都不下來。按理說她是姐姐該讓著我才是,怎麽反倒我成大的了。”說著說著眼圈便紅了。
杜如夢伸指點著她的額頭嗔怪道:“你這是什麽話,人家父母雙亡,你父母健在,能一樣麽,她要的不過都是一些小玩意兒,順著她就是了,你又吃不了多大的虧,況且……”說到這裡,她躊躇了一下,望了對面的丈夫一眼:“況且你表姐也要嫁人了,往後你們在一起的時間也少了,你想她煩你也不能夠了。”
令玥驚道:“表姐要嫁人了?”
杜如夢點了點頭,道:“白日裡,你外婆告訴我的,百花谷的人來接你表姐去過中秋,說是找到了相看的人,那人姓況,會些拳腳功夫,在青泊鎮上專做些木匠活計,你外婆也同意讓兩人先見一面,我和你爹是外門親戚,自然不好多說什麽。”
令玥心裡又是驚又是喜,複雜非常,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荒唐:“表姐不會同意的,她根本不喜歡這樣的人,她死都不會乾的,你忘了上次陸師兄來,她有多生氣麽。”這個表姐喜歡什麽樣的人,她心裡最清楚,她們閨中長大早已把彼此的喜好都摸透了,她想嫁的是英俊瀟灑的俠士,天下聞名的英雄,譬如王似琪這樣的掌門公子。
她悄悄瞟向昏睡的表姐,心裡暗歎道:還好有爹娘庇護,有身份撐腰,自己才能和王似琪有名正言順的媒妁之約,不然如果單靠模樣與魅力和表姐爭,她雖也有把握贏,但難保男人不是朝秦暮楚的。“
杜如夢起身道:“不管怎麽樣,在你表姐病好之前,你先什麽都別說,今夜你就去隔壁客房睡吧。“
陳雁回也順勢起了身,兩人一起出門,漫步在回廊間。
廊簷上風鈴輕響,竹枝輕晃,一輪明月盛放於天井之上,空氣中還有未散盡的硝石味道以及飯菜的油腥氣,中秋夜宴剛過,團圓的氣氛還未消散。
陳雁回負手歎道:“我們找的她不願意,這次百花谷找的人更是差,看她還怎麽鬧,須知年紀越大越不好找,她這樣的脾氣普通人難以承受,唯有陸長風這樣年長的人或許還可包容。“
杜如夢感覺風直灌頸項,手心瞬間冰涼,連忙挽住丈夫,隨口應道:“我們也做不了太多主,等她風寒好後,讓百花谷的人自己去說吧,哎,只是有些愧對二姐,到底是沒有照顧好她的女兒。“
陳雁回拍拍她的手,安撫道:“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命該如此。“
淡話聲躍出回廊,漸漸不可聞。
而這時,更漏已過醜時。
等到江麗嬈再次蘇醒過來時,已是隔日的中午,陽光從窗漏中透射而出,滿布在她臉上,泛起一陣灼燒感。她緩緩睜開眼睛,視線由模糊到清晰,眼前的一切是熟悉的模樣,這裡是青松小築,陳令玥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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