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順誓落下,不遠處的樹樁立時遭劫,焦木起焰,化作白煙騰起。
“你瞧。”薛珞咽下口中渾濁的雨水,唇邊扯出釋然的笑意:“老天是聽著的,它都知道。”
麗嬈握著那樹枝不住發抖:“我不行了,再不走,我不被劈死也要被嚇死了。”
第117章
第二天, 當麗嬈在纏綿的倦怠中醒來後,薛珞早已離去了多時。
從窗外明朗的天色能看出來時辰已經不早了,她翻了個身, 蜷躲進昏暗溫暖的被子裡, 想繼續重溫未完的夢境, 但不知為什麽怎麽也睡不著了。只能覷著眼睛摸著被上針線的紋理猜測它的形狀, 以此拖延時光, 以求不要被那紛擾的雜念攪動得心緒無常。
她實在不想管久不現身, 薛掌門會怎麽想, 最好彼此都把對方的存在撇得一乾二淨, 直等到薛珞回來才好。
連波寨中。
李言近日時時在寨門口眺望,雖然告訴自己那人不一定會來,但江湖中人人重視承諾, 尤其是名門正派的徒眾,絕不會拿自己的信譽來開玩笑。
抱著這樣的想法,所以總是在失望和希望的心情中反覆輾轉。
但已至四月,參加武林大會的各門各派悉已回歸,便是再返回津門也用不著這麽多時日, 可見縱不是路上出了事故, 也必是途中有了另外的打算。
“看來, 今日我的朋友也不會來了。”他回身招呼一旁陪他站了近半個多時辰的姑娘:“你要是閑著沒事做,就在屋裡繡繡花,彈彈琴,爹說了,這次可不由著你, 必要把你盡早嫁出去才好。”
那臉上促狹,正準備奚落兄長的年輕姑娘聞言, 雀躍的心情頓時被冰水澆得一乾二淨:“你不要自己被人放了鴿子就拿我出氣。”
李言挑眉道:“我說的都是為你好的話,怎麽會拿你終身大事出氣,這連波寨誰不知道你癡戀王似琪把家中至寶都險些送了出去,-名聲被損,你也別想找什麽好人家了。”
姑娘雙眸被氣得泛了水汽,摔下手中折的鮮花,提著裙角就往寨子裡奔,良久又折返回來,憤然道:“你說我,自己還不是一樣,天天吹噓武林大會奪魁那個姑娘是你的好朋友,說她要來做客,現在已經一個月了,人影都沒有。寨子裡的人笑話你可比笑話我的多。”
聽著這戳心撓肺的話,李言連生氣都提不起勁,隻歎了一口氣,自嘲道:“誰說不是呢,怪我自作多情罷。”
兩個人攜手慢慢往寨子裡行去,經過昨日大雨的洗滌,驕陽在午時才姍姍升起,青碧的江水泛了黃,水線與渡口的長棧平齊,船支隨波搖晃起伏,整個寨子像是江中停泊的島嶼。
“不知道王似琪的傷怎麽樣了?”李姑娘忍不住低喃道,她隨手捋過拂到鼻翼的碎發,借勢看著寨中矗立的旗幟,不敢去看兄長的目光。
李言一把推開她,厲了臉色道:“你竟然還在掛念他?”
李姑娘冷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他死了沒有。”
她這猝然轉變的語氣讓李言怔住了,一時倒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早已放下,自己該繼續生氣還是該笑著附和為好。
“哥哥,你看那是什麽?”
一道殘影倏然躍過身前,在長棧中借力,直飛至那寨中旗杆之上,像一隻翩躚的蝴蝶,顧自扇動著白色的翅翼。
李言以手搭棚,努力想看清那是什麽,但是刺眼的光正像萬千的針急射過來,讓人禁不住疼痛落淚。
他看著看著,心下一震,便拉著妹妹奔跑起來,繞江的棧道,蜿蜒向前,奔跑在上面能聽到腳步透過水面的咚咚回響。茂盛的水草此時隻冒了丁點綠色的頭,葉片耷拉在水面上,毫無生氣。
兩人跑到連波寨的主寨樓前,那旗杆上的人便落了下來,停在兩人身前。
“薛姑娘。”李言激動不已。
薛珞微笑著點了點頭,雖沒有說話已是極大的表示善意了,她今日心情還不錯,精神充沛正是想大展身手的時候。
李言局促地搓著雙手,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還是李姑娘較為鎮定,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推了推兄長道:“還不快把客人請進去。”
“哦,對。”李言回過神來,一面請薛珞進寨樓中休息,一面囑咐妹妹讓人快些送最好的茶點來。
薛珞跟著他信步而入,抬眼望去,這寨樓全是用圓木所搭,緊實美觀,裡面器具考究,修飾得也和平常的府宅無二,比起澤葉那些簡陋的草屋那就又是一番天地了。
飛鶴幫佔據著泊陽一處重要的貿易線,有十數艘大船以供運貨,這樣的規模足夠讓周圍的水上幫派為之眼紅。所以這次幫忙,必定是鏟除周圍的流寇水盜,對於貨船來說,最大的危險恐怕就是劫船了。
薛珞喝了一杯茶,放下杯子便極快的進入了正題:“你說的那個仇家在哪裡?離這裡遠不遠?”
李言正在殷勤布茶,聞言連忙回道:“不遠,就在下遊十裡外的流金峽,我從津門回來便聽父親說,他們又搶了我們往青州的一船貨物,損失實在慘重,這也是我未在家沒能親自護送的原因。”
薛珞勾唇笑道:“你好像對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
李言知道她這話裡並沒有取笑的意思,但還是有些心虛臉紅:“我當然比不上薛姑娘武功高強,但殺幾個水賊,應當也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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