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四年前被太后召進皇宮,她就幾乎再也沒有出過皇宮,明明在魏京呆了四年,她卻全然不知,魏京到底是什麽樣的。
她確實想出去看看了。
第一時間,她自然還是和彈幕討論這件事。
彈幕反響熱烈,比她還要興奮,大部分都在說
“要出去要出去”,但也有少部分持反對意見。
【糾結過往101731:大臣不會有意見麽,我記得古代大臣對皇帝出宮意見很大。】
【伽應:應該也是為了皇帝的安全吧。】
傅平安於是又叫來陳宴,畢竟如果出宮,她也不想搞出太大的陣仗,在她看來,只要有一個武力值較高的人保護她就行了。
陳宴看起來就是不錯的選擇。
至於為什麽不叫田平……大約是因為對方姓田吧。
如今傅平安對外戚仍心有余悸。
但她能用的人確實太少。
陳宴來了,傅平安便直接開口:“朕想微服出宮,你認為如何?”
陳宴眨巴了下眼睛,立刻說:“臣將拚命保護陛下。”
傅平安看出來了,陳宴不懂這個。
她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了王霽,那個替補賀方替她整理簡牘的人。
在過去的一個月裡,傅平安也對王霽進行了一個背調,對方確實是越州王家的旁支,不僅如此,還是庶出,但因為少有才名記憶超群,得到了進入宮廷的機會。
傅平安有時會問王霽對某個內容的折子有沒有印象,對方通常都能給她找出來,傅平安於是對對方有了個“博覽群書”的印象。
她召來王霽,問:“朕若微服出宮,大臣會有何反應,過去的簡牘中,是否有實例呢?”
王霽稍稍抬頭,面容憔悴,過去一個月陛下廢寢忘食,她也殫精竭慮,一個月都沒出宮,要不是因為她真的很需要也很喜歡這個職業,很難說能堅持下去。
她有點怯生生瞥了傅平安一眼,甚至沒問她是不是要微服出宮,直接說:“大臣必會勸誡陛下不要出宮,從高祖起便是如此,若此事被丞相知道,丞相定會……定會……”
“訓斥朕?”
“……臣也不是這個意思。”
【長安花:要不別出去了,畢竟萬一出了什麽事,那不是糟了麽。】
傅平安莫名討厭這種說法,開口道:“如果朕永遠在這高牆之中,又怎麽能知道百姓到底生活的如何,更何況,如果朕一出門就會遇害,那朕所治下的王都,到底算什麽地方,魔窟麽?”
王霽不說
話了。
傅平安轉而望向陳宴,盯著她的眼睛:“朕能出宮嗎?”
陳宴先是一愣,隨後似乎是感覺到了傅平安的認真與決心,漸漸收起玩笑的心思,眼神堅定道:“臣必保護好陛下。”
……
此時的攝政王府書房裡,傅靈羨也正和門客們進行著一場討論。
對傅靈羨來說,今年的正月十五是個轉折點。
那夜事情發生之後沒多久,她就收到了消息,但這消息已經收到的太晚了。
要說起來,之前難道沒有收到過可疑消息麽?只是她完全沒想到,陛下會動手的那麽快。
這樣快!
門客爭論不休,而她亦心亂如麻。
如今外人經常認為她老謀深算,她卻時常困惑於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誤解,年少時她最喜歡策馬奔跑,因為她喜歡那種只需要奔跑而不需要思考的感覺。
但如今年逾而立,她卻要開始不斷謀算。
回顧往昔,她仍認為她會走到今天的位置,是被架上去的。
文帝去世的那年冬天,這位童年好友將她從邊塞召回,面色灰白,嘴唇卻嫣紅,就算是傅靈羨也看出這是回光返照之相,而好不容易有了點力氣的文帝隻緊緊握著她的手,說:“求你靈羨,你要回來。”
“皇后的權勢膨脹到如今的地步,是朕之過,朕隻以為她年紀還小,只是還任性,卻不知道她的權欲早已不可控制,柕兒年幼,只能是她的傀儡,你要呆在這朝堂,與她分庭抗爭。”
話說到這,文帝吐出一口鮮血,刺目的紅色讓傅靈羨心如刀絞,她隻好同意。
那一個點頭之後,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如果她的存在本來就是為了限制太后的權力,那今天太后已經失勢,她是不是也是時候退出了呢?
她雖沒明說,但言語中大約還是透露出了一點情緒,她的好友嚴鬱頓時語氣嚴厲道:“你退出不了了,靈羨,這世上走到你這個位置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在失勢後得到善終,前朝李、陳二相,皆車裂而死,難道他們沒有功成身退麽。”
傅靈羨沉默不語。
她的另一位幕僚王輝則遲疑開口:“陛下畢竟年幼,又體弱多病,真能一日變天麽?莫不是田氏背後作妖。”
嚴鬱冷笑:“自然八成是那田氏搞鬼,所以更不能退。”
傅靈羨仍是不開口,但她認為,嚴鬱與王輝會這樣認為,是因為沒有見過陛下,又或者見得太少,她近日愈發覺得,陛下頗有迷惑力的外貌之下,似乎已有一隻幼虎蓄勢待發。
她終於開口:“如果真是陛下做到的呢?”
嚴鬱一愣,直直望著傅靈羨,見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便陰著臉道:“那就……更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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