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起中毒,竟然雲淡風輕。
薄孟商覺得喉頭仿佛哽住,難受得很,簡單道:“臣會盡量教你念書,但是陛下要瞞著太后。”
傅平安眼睛一亮,隨即長揖伏於地面:“先生高義,朕——都明白。”
薄孟商將她扶起,見她眼眸發亮,熠熠生輝,在如此境遇下,竟然連一絲焦躁和任性都沒有。
薄孟商想起自己從前覺得陛下不是天才,如今想來,真是太自負了。
她十一歲時,做幾首打油詩便沾沾自喜,如何能想到需要在自己的母親面前忍辱負重呢。
可是,分明在兩年之前——實際上根本沒到兩年,眼前的孩子仍天真爛漫,隻吃到一個烤兔腿便開心得不行,如今形容眼神,都仿佛是另外一個人了。
傅平安就仿佛是在黑暗之中乍見光明,感歎道:“朕如今在這宮中,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束住了手腳,沉到了深潭之中,但如今,終於見到一條能把朕往上拉的繩索了。”
“臣惶恐。”
薄孟商望著眼前年幼的天子,感受到一種壓力,卻也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
她有一種預感,她將會教出一個聖明的君主。
“陛下自己有什麽想學的麽?”
傅平安思索片刻,見彈幕上說——
【萬萬想看月亮:這是朝臣,問問她朝廷局勢和目前最重要的政策。】
傅平安眼睛一亮,開口道:“太傅可以告訴朕,如今朝中的局勢麽?”!
第三十二章
傅平安通過薄孟商,飛快地對朝堂有了了解。
準確地說,是和彈幕一起對朝堂有了了解。
文帝駕崩初始,中央朝政基本就完全由太后把持,太后相信本家人,瘋狂分封,薄家在短短幾年中一門十侯,朝堂上下幾乎就是薄家的一言堂。
但在政策上,太后還是維持從前高祖文帝時的舊例,即分封諸侯,無為而治,輕徭薄賦,與民休息。
這在前幾年頗有成效,當時還未是攝政王而是驃騎大將軍的傅靈羨也很難找到插手的余地,但在太后親生子惠帝駕崩後,事情卻變得不同起來。
旱災水災頻發,賦稅收不上來,災民上京聚集,最重要的是,天子駕崩沒有後代,大臣們亦是人心浮動。
“為什麽會浮動呢?”傅平安在這裡問了一個問題。
薄孟商大約是沒想到傅平安會這麽問,愣了一下,半晌卻有些慌亂道:“國家無君,自然是會浮動的。”
“但太后此時不就是實際上的君主麽?”
傅平安在書上曾看到過,有些時代的人會有“國不可一日無君”的說法,但在有些時代,又覺得君主就是“國之賊”。
她在看到說君主是“國賊”時難免感到氣憤,但回過神來卻又想,這其中的區別到底是什麽呢?
薄孟商疑惑道:“太后怎麽會是君主呢,她只是太后。”
傅平安卻說:“如果她已經掌握了君主的權力,名號又有什麽重要呢?”
薄孟商此時是徹底懵了,想了想慚愧道:“臣沒想過這一點,許是因為太后名不正言不順,如果國家沒有名義上的皇帝,臣也會覺得有些不安。”
【萬萬想看月亮:我想是因為惠帝死後,太后沒有後代了,她看起來就像個隨時能被人取代的領導人,畢竟如果不是收了你為養女,她連太后都做不了了。】
【萬萬想看月亮:一個隨時能被取代的領導,是沒辦法給核心黨羽足夠的利益吸引力的。】
【芋泥波波奶茶:確實,也要看未來的預期收益,顯然是太后那的預期收益開始走下坡路了。】
【線性代數:……好像在炒股。】
【如是我聞:有道理唉,攝政王和太
後,是兩支當前優勢股吧。】
【汪汪汪汪汪汪:那平安就是新發股票哦。】
【子眠:真的嘛,大臣們那麽勢利眼嘛?】
【可愛迷人的反派:速度投平安抄底。】
傅平安低頭思索,她此時的腦海中產生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原來大臣真的很容易動搖。
就算是薄孟商這樣看上去只是一心忠君的直臣,在她的潛意識中,一定也被某種東西影響了,這令她本能地做出某些選擇。
人心浮動之下,攝政王有了機會,她是武將出身,但在朝野之中有著非常好的名聲,這是因為她善待經學博士,尤其是儒學大家,如今的丞相房子聰便是當世大儒之一,而傅靈羨是他名義上的學生。
攝政王和世家之間的關系也非常好,對世家在政策上有諸多傾斜,六大世家中,徐、王、趙都與攝政王有很好的關系。
“另外家是……?”
“田、陳……薄。”
薄孟商露出苦笑來,她明明是薄家人,但現在卻很清楚,陛下大約是最看不慣薄家的。
傅平安見薄孟商表情尷尬,忙說:“朕只是希望奪回權力,並不是對薄家有意見。”
【鶴歸:這話我都不信。】
薄孟商自然也不信,她實際上也看不慣薄家許多行徑,她在本家聽過許多,正因此才會和父母分家出來。
但陛下都這麽說了,她也順著台階下了,沒有多提,而是繼續說下去。
如今最看攝政王不慣的,其實只有外戚與宗室。
傅靈羨非常忌憚宗室的權力,她明令禁止諸侯不去就藩而滯留京城,且不斷削減諸侯所擁有的軍隊,並派朝中大臣去封地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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