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衝立刻理解道:“哦哦,也是,陳府台是個大忙人呢,是杜某打擾了,您請。”
陳宴頜首示意,正要走,聽見洛瓊花問:“敢問杜公子,這榛苓宴,可是‘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的榛苓二字?”
杜衝道:“正是呢,看來這位姑娘也讀詩。”
他來了興致:“你們不知道為什麽舉辦這宴會?”
洛瓊花道:“先前不知,如今卻知道了。”
這麽說哇,她臉微紅,忘了眼傅平安。
通常的解釋裡,這榛是說天乾,苓是說地坤,這句詩是句情詩,如此看來,這個宴會似乎是用於婚姻相親的。
傅平安也懂了,她乾咳一聲,對陳宴道:“咱們走吧。”
三人告別杜衝往太學西邊走,這邊遠離了新建的園林區域,到了舊的屋舍樓宇之中。
遠遠洛瓊花便看見一個高台,傅平安在她耳邊低聲道:“那就是星相台,星相科的人應該都在那。”
很快便到了星相台,實際上,這是一座足有五層樓的巨大高樓,門口掛著一副字,寫著——
【仰望天空的民族才有未來】
洛瓊花又望向傅平安:“這也是陛下說的吧。”實在和門口那句“想要看到遙遠的星星,要先看到腳下的土地”是一個風格。
傅平安含糊道:“哪裡聽來的吧。”
大概是彈幕說的,她寫在給穆停雲的書上了,結果穆停雲掛門口了。
洛瓊花道:“陛下很重視星相啊。”
“這倒不是。”傅平安道,“聽說雲平最近也沒在研究星相,而是在研究糧食作物。”
三人叫偽裝成仆從的侍衛在外面等著,進了星相台,拾級而上,很快到了最高一層。
卻見這一層空空曠曠,隻立著幾根黃梨木的承重柱,掛著幾片草簾作為區分,但大約是因為細節處可見精致,又纖塵不染,並不顯得寒酸,反而有些不流於俗的美感。
陳宴在前方掀開草簾,洛瓊花很快看到穆停雲,她就在一張矮案前席地而坐,正在整理一些書冊。
聽見腳步聲,她抬起頭,立刻就笑了,說:“你們鬼鬼祟祟的,是要幹什麽。”
和平日進宮來的樣子不同,今日她隻穿了簡單的白色薄衫,底下配一條鵝黃色的褶裙,頭髮在耳邊綰了一個低低的發髻,隻簪了一枝粉色的絨花,就沒有別的什麽配飾了。
服飾簡單,更兼臉上笑容明媚,她便沒了往日冰冷不近人情的樣子,甚至顯得挺陽光開朗。
但或許也是因為,她確實過得很開心。
洛瓊花走過去,蹲在地上好奇地翻了翻穆停雲的書,見上面寫了一些字她都認識但連起來就不太理解的句子,問:“雲平姐姐這些都是你寫的麽,是在記錄什麽?”
“不是記錄,是總結。”穆停雲道,“在總結小米灌溉量和小麥灌溉量的區別,以作為引水工程的參考。”
洛瓊花瞪大眼睛:“什麽?這是你在算麽?”她還以為,這一定得是那種經驗豐富的老師傅才算得出來。
“不大一樣,做些統計的工作而已,沒什麽難的,要說難,還是前一陣子算畝產難,各地給出的數據天差地別,甚至還有算錯的,要我說,算數科的教學應該更重視些,現在都是什麽人在做這些啊,真是亂七八糟。”
這麽說著,她望向了傅平安,顯然是在跟傅平安抱怨了,傅平安便說:“慢慢來,會好的。”
“陛下有耐心,我可就不行了。”
“朕看你算這些,也挺有耐心。”
穆停雲顯然也只是在自謙而已,就等著傅平安的這句誇獎,既然聽到了,也滿足了,挽住洛瓊花的手,說:“走,咱們也去參加這個榛苓宴。”
洛瓊花道:“我不適合吧,這好像是未婚的天乾地坤交遊的宴會。”
穆停雲道:“那有什麽不適合的,又不是在場所有人都非得配對不可,像我,我也就是去看看熱鬧。”
這般說著,她就被拉下了樓。
到了門口,穆停雲想到什麽,道:“都到這了,那順便去丹學科看看林昭日有沒有新做好的琉璃片吧。”
穆停雲說的琉璃其實就是玻璃,她的望遠鏡總是需要用到這個。
傅平安聽到林昭日的名字,卻是一挑眉,問:“她還沒畢業任職麽?”
穆停
雲聞言笑了:“任職了,去了玉龍觀,沒兩個月就被撤職了,沒處可去,我給她求情讓她又回了太學,在丹學做教習。”
傅平安點了點頭:“朕也覺得她比較適合做老師。”
這麽說著,轉個彎到了一個院子裡,院子裡煙熏火燎的,幾人就沒進去,隻叫門口的仆從進去叫,不多時,林昭日便出來了。
傅平安打量了她一下,發現和上次見面比起來,對方瘦掉了一半的自己,如此,穿著有些寬大的黑色道袍,披散著一半頭髮的樣子,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
更別提,對方的死魚眼在看見穆停雲的時候一下子亮起來,望著穆停雲道:“郡主來了,進去坐坐……啊算了,裡面太亂了,哦哦郡主一定是想要琉璃片吧,我去拿,我現在去拿……”
她轉身進了院子,裙擺翻飛,洛瓊花愕然看著,指著她道:“她……她這是……”
穆停雲道:“她有些不善言辭,但其實人很聰明的,大約是因為小時候在外被流浪,很多常識不太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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