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成婚,生兒育女,薄孟商家中大抵也不會希望家中內眷拋頭露面,阿枝也就只能辭官了。
人活著便是有那麽多事,得了這就要舍了那,不能兩頭都佔上。
但心底自然也會忍不住有個模糊的念頭——憑什麽呢?憑什麽是阿枝辭官呢?
洛瓊花低聲道:“臣妾聽阿青說過,阿枝不願意辜負陛下的栽培,但是,確實也沒想到,薄禦史竟願意做到這種程度。”
傅平安此時也徹底明白了過來。
她情不自禁感慨:“那論起戀愛腦來,我還是不如她,怪不得呢,阿枝說……”
話語驟停。
洛瓊花好奇起來:“說了什麽?”
傅平安含糊道:“說薄孟商從來沒讓她生氣過,我當時心想還挺了不起。”
洛瓊花若有所思,忍不住抿嘴微笑。
幸而是在黑暗之中,傅平安應當是看不清楚。
兩人都不說話了,漸漸安靜下來。
但傅平安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察覺到了一件事情。
洛瓊花巧妙地回避了她問的“下一個禦使大夫的人選誰比較合適”的問題。
……
按魏國的算法,此時已經過了雞鳴之時。
天還未亮,甚至可以說是黎明前最濃的黑暗,柯月彌聽見敲門聲。
她直起身來,穿鞋走到門口,聽見門外傳來使官的聲音:“聖女可否開一下門,臣有話說。”
不會是什麽好話。
柯月彌心想。
她還是開了門,畢竟如今身在魏國,在外的大小事宜,還是要靠使官來張羅。
使官走進房間,也不做什麽寒暄,直接便問:“聖女今日見到魏天子了麽,臣看魏天子很早
便離席了。”
柯月彌搖了搖頭:“我只見到了皇后。”
“皇后……”使官皺眉,“最好還是別和皇后起衝突。”
“沒起衝突,皇后是挺好的人。”柯月彌脫口而出。
使官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便道:“也好,若能和皇后處好關系,未來進了宮也會方便點。”
柯月彌道:“可陛下都不願意見我,如今也把我和王女安排到了什麽叫做太學的地方,我真的還能進宮麽?”
使官道:“聖女,事在人為。”
柯月彌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使官以為這事不願,便深吸一口氣道:“有一件事,臣一直不忍心考慮聖女,其實出發之前,左賢王告訴臣,若是你無法成功成為魏天子的側妃,那麽,老神官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老神官是養大柯月彌,從小到大唯一會把她放在心上的人。
柯月彌於是倒吸一口涼氣,憤怒地指著使官道:“你們……”
開了個頭之後,面對著使官平靜的眼神,她又不知道能說什麽了。
是了,就算在此刻咒罵使官,又有什麽用呢?
不知怎地,她想起了車廂之中,落淚的柯藍鳶。
當時,她大約還在想,幸好她對東胡沒什麽太深的感情,不至於像王女這樣悲傷。
但原來她從不比誰更幸運。!
第一百九十五章
過完上元節之後,得知傅平安隻將聖女封為郡主,眾臣有聒噪起來,認為傅平安此舉會讓左賢王無法信任他們的議和。
傅平安煩不勝煩,幸好馬上便是傅靈羨的出征儀式,準備這件事讓大家暫且轉移了注意力。
傅靈羨出征的前一天,傅平安心血來潮,突然問祝澄:“嚴鬱還關在死牢之中麽?”
祝澄道:“是,只等著開春問斬了。”
傅靈羨望著跳動的彈幕,道:“朕去看看他。”
祝澄道:“死牢陰暗潮濕,還是臣將他帶過來吧?”
傅平安搖頭道:“不用了,朕去看看。”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可能是想通過這一段道路來理一理思路。
傅平安可以說是沒有見過嚴鬱,但是嚴鬱這個名字在她心上竟然是佔有一個位置的,這是因為曾經彈幕告訴她,嚴鬱是個很重要也很可怕的人。
是他幫助傅靈羨造反的。
於是嚴鬱對她來說,是一個能夠撼動她的王朝的重要的人。
但時間漸漸過去,上次聽到嚴鬱的名字,是在袁鳳來的密信裡,對方只不過是這份密信裡一個順口一提的名字,以至於乍一看到的時候,她會覺得這是不是只是同名同姓的一個人。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這確實是同一個人。
然後每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心頭都會升起一種微妙的不真實感。
在她還年幼的時候,她曾經為了這個名字寢食不安,但是回過神來,對方也不過只是密信裡微不足道的一個名字,正在死牢裡等待斬首的一個人。
他確實還是試圖造反,但好像也沒有非常可怕。
有一段時間,彈幕裡曾經有過一種悲觀的論調,認為命運可能不可扭轉,到了如今,已經完全沒有人說了,大家似乎都理所當然地覺得,原著就是原著,現實就是現實。
除了洛瓊花是她的皇后之外,兩者的相似之處並不高。
但對傅平安來說,或許是因為她正是局中人,不安仍然偶有閃現。
大概這就是她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去見見嚴鬱的原因。
她想親眼看看改變了的命運。
死牢果然昏暗而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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