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瓊花瞥她:“那陛下擔心的是我,還是肚子裡的孩子呢。”
傅平安立刻道:“是你。”
洛瓊花微笑:“好,等常樂出生,臣妾會告訴她這件事的。”
傅平安:“欸?別、別吧……”
洛瓊花偷笑著往前走:“好啦陛下,快去上朝吧,今日大臣們可等
了太久了。”
寥寥幾句對話,似乎也紓解了心中隱約的悲傷,那悲傷便像是清晨的水珠一般蒸發在了夏日的陽光之中,被一陣陣嘈雜的蟬鳴覆蓋了。
回過神來,便覺得這個夏天漫長而平靜。
仿佛轉眼之間,秋風吹落了樹梢的葉子,扇子被收了起來,涼席換作了軟墊,景和宮中,洛瓊花就靠在軟墊上,一邊翻著手上剛出出來的樣卷,一邊聽見任丹竹說:“若無意外,生產之日便在十日之內了。”
聽見這話,莫名有些不舍,但又松了口氣。
洛瓊花將手輕輕按在肚子上,仿佛能感受到孩子的心跳。
與她朝夕相處數月的孩子,馬上就要誕生在這個世上了麽?
想到這,不禁有些不真實之感。
她抬頭,透過花窗,看見傅平安站在院子裡,正和王霽說話,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便轉過頭來,衝她笑了笑。
但這笑容實際上轉瞬即逝,面對王霽時,笑容變作了冷冽的淡漠,同時伴隨著冰冷的嘲弄:“所以,他們的意思是,朕不納昭儀,他們罷官?”
“是,眼看著秋試第一場要開始,突然紛紛上了辭官的疏奏,想來……不是無意。”
“豈止不是無意,恐怕是用意匪淺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誠然這世上想做官的人多的是,但真換一批人,卻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文官團體所擁有的最大的武器,便是“禮儀道德”,推行禮在製約群臣的同時,也在製約皇權,群臣請辭,天子不管不顧,毫無疑問在代表著天子的失德。
也就是說,如果她真讓那麽多官員不想再做她的臣屬,無疑代表著她已經成為了一個昏君。
當然,傅平安可以不在意這一點。
現在她已經知道,不管是暴君還是昏君的頭銜,都只不過是世人的評說罷了,並不能真的代表什麽。
或許就是發現了這一點,他們才選在了這個時間,皇后將要分娩,秋糧將要到來,秋試即將舉行,可以說是在最忙碌的時候,他們罷工不乾,顯然是算準了她不可能真的同意他們的辭官。
這是陽謀,所以他們才敢。
王霽感覺到了陛下的怒火,於是不敢抬頭,隻好低頭看著地面,又道:“還有,范太傅此時就等在宣室殿外。”
“他也請辭?”
“那不是,好像是告罪,他說之前有人找過他,他竟然沒有察覺到這些人的想法,是他失察了。”
“呵。”傅平安冷笑了一下。
實際上到底是失察還是故意拖了時間呢,誰都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原因。
“不去見了,讓他走吧,沒什麽可解釋的。”
王霽略有些驚訝。
她本以為陛下一定會見范誼,因為此時會需要范誼這樣的儒學大家幫忙,想來,范誼會特意求見,或許也是這麽想的。
沒想到陛下連見都不見。
“那罷官之事……”
“他們既然不想做了,就任由他們去,這世上想做官的讀書人,多的是。”
王霽愕然抬起頭來,她疑心陛下想簡單了:“陛下,如今府台中堆積的各類事項,已經做不完了。”
傅平安道:“秋試的事你就全權交給雲平郡主,她會想辦法的,其余事情,把司丞相和祝澄叫來,只是少了一半人而已,再提一半人就可以了,對了,去監察院找一個名叫嶽紅石的人,帶她過來見朕。”
王霽道:“那屆時若有傳言……該怎麽辦呢?”
自然是陛下失道的傳言。
傅平安道:“傳言這種東西,自然是看大家信哪一種了。”
……
不知不覺之中,柯月彌習慣了宮外的生活。
每個月有二十天,她去太學上課。
最開始她以為作為地坤她一定會受到嘲弄,結果沒有,太學有一個地坤班,裡面有約莫十幾人,都對她很好。
而府中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奴仆等,管家很細心,在第一天就給她看了帳冊,教會了她如何看帳本。
皇后娘娘說的沒錯,外面有更大的世界。
若說唯一叫她煩不甚煩的一件事,就是柯藍鳶了。
他們兩的宅院就分在隔壁,算是鄰居,更方便了柯藍鳶每過一段時間就要來問她要錢,要的也不多,多是些酒樓瓦舍的花銷,話雖如此,也夠她厭煩,不僅如此,對方每次過來也沒好話,總要說一些類似於“你真沒用”“都住進皇宮了魏天子也不喜歡你”這樣的話,聽多了,柯月彌更不想見她。
但冷不丁回過神,發現柯藍鳶居然有個把月沒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柯月彌還是產生了一些疑惑。
對方突然有錢了不成?
想到這,莫名心生憂慮,這天從太學回來,路過柯藍鳶的宅子,柯月彌駐足停留了一會兒,見門口竟然連門房都不在,好奇地進去了。
剛走到門口,便聽見有人說話,用得還是胡語,說的是——
“放心,絕對活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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