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終於站起來,把水潑到地上:“嗯,所以,快睡吧。”
宋霖心浮氣躁的,坐在台階上:“不想睡了,反正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乾脆熬一晚上。”
陳宴往房間走:“那隨你,我先睡了。”
她走到門口,正要推門,感覺到小腿被抓住了。
身體頓時僵硬,她聽見宋霖道:“我一早說了,住你房間裡真是為了秘密行事,可不是為了佔你便宜。”
“……嗯。”
“但今晚明明是你佔我便宜。”
開口想說什麽,卻不知道怎麽說。
陳宴心裡清楚地明白,不管說什麽其實都是狡辯,那時,她就是情難自禁。
嘴唇翕動,她開口:“那怎麽辦……”
話音剛落,宋霖舉高手臂抓住了她的衣領,把她重重地往下拽,陳宴彎腰面對著宋霖,冷不丁唇上一熱。
已經被沾染上體溫的水珠,也在此時滑落在唇上,又濕又熱,和勾人的甜香混雜在一起。
宋霖松開了手,陳宴卻還彎著腰,嘴唇發麻,宋霖靠在她耳邊說:“那我要佔
回來。”
……
城門剛開,宋霖便騎馬出了城,甩著馬鞭行了兩百裡,感覺應該是沒人會發現她追上來了,才緩了腳程,慢悠悠行了一段路。
放松了,便想起昨夜來,想起傻了的陳宴,掛著不知是汗珠還是水珠的臉,擦了粉一般地紅起來。
她對自己顯然不清白。
宋霖得意一笑,又甩鞭向前,不久便遇到岔路,正準備看看地圖,聽見不遠處傳來隱約的打罵聲。
宋霖連忙策馬過去,卻見山坳之後,正有一群人正在毆打一個女子,嘴裡罵罵咧咧,用的是當地土話,連忙怒斥上前,揚鞭便把那群打人的打了一通,那些人連滾帶爬地跑了,宋霖下馬扶起那被打的女子,道:“你沒事吧,他們為何打你?”
那女子便驚訝抬起頭來,用帶著點當地口音的官話道:“你不是本地人啊?”
宋霖點頭,對方上下打量她:“你是北邊來的遊俠麽?”
宋霖又點頭,道:“你還挺聰明的,怎麽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的被打?”
對方一臉麻木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無所謂,被打死也沒事,反正也沒別的念想了。”
宋霖突然想到什麽,心裡暗道沒那麽巧吧,嘴上卻問:“你不會是何冰吧?”
對方驚訝抬頭:“你認識我?”
宋霖頓時笑了。
看來她今日運氣還不錯。
既然對方就是自己找的人,她就乾脆亮了身份,道:“我不是遊俠,我是朝廷派來的官員,看了你的卷宗,覺得你有冤屈,就想過來問問你一些事情的細節。”
她以為何冰聞言一定會很激動,沒想到對方愣了一下,也不見有多高興,隻情緒平平道:“哦,是這樣,朝廷還會派人來查那麽小的案子麽?”
“只是趕了巧看見了唄,所以,你的土地是被強佔去的?”
何冰點頭,正想說話,卻見不遠處又有人過來了,何冰道:“定是他們又糾集了人手過來。”
宋霖便把何冰拉上了馬,策馬跑出了幾十裡去,待看見一處樹林,騎馬進去,栓了馬,兩人坐在樹蔭處,宋霖問:“他們是陳家的人,怎麽那麽囂張。”
何冰聞言奇怪地看著她:
“不是,為什麽覺得是陳家人,他們只是犁縣的地皮流氓。”
“啊……不是陳家人找你麻煩?”
“不是,是馬二,他從我阿娘手裡騙走了我家的地,不過其實也無所謂了,本來也就那麽一塊地,本來也交不起稅了。”
宋霖看陳宴的描述,還以為何冰是個很剛強的人,但如今看著,卻好像已經完全沒了心氣。
她忍不住皺眉,問:“你家中是不是最近又出了什麽事?”
何冰怔怔發呆,過了一會兒,眼圈才漸漸紅了。
“阿娘也走了,我做這些根本沒有意義,還是就像他們說的那樣,把自己賣了,還能過得好些。”
“……把自己賣了?”
何冰點頭,道:“嗯,我準備去城裡看看,有沒有官宦人家收奴仆,這樣一來,至少還能活下去了……最好是陳家,聽說陳家對下人很大方。”
宋霖瞠目結舌,但漸漸地,卻好像又有點明白了。
……
“阿花,你可知道為何前些年,分明風調雨順,戶籍編冊下來,人口卻少了麽?”
夏日的午後,雖然是在室內,仍免不了又熱又燥,叫人什麽正事都做不下去。
因為怕貪涼生病,冰鑒裡沒放多少冰,傅平安和洛瓊花便躺在竹編的席子上,邊打扇邊閑聊。
洛瓊花感受著涼風拂面,懶散躺著,隨口道:“不知,是為何?”
傅平安道:“那這件事就要從頭說起了,開國之時,高祖以戰時功勞還有爵位品級分地,為了安撫戰後的惶惶人心,舊時世家豪族的土地也仍由他們自己所有,而且優待官吏與侯爵,有爵位和官位者不僅自己免除一切徭役,還可免家中親人和仆人的徭役,不過荒地眾多,只要勤勞肯乾,人人都可以擁有土地,於是人人安居樂業,一片祥和,只是禍患在那時就已經埋下了……目前所收稅種,你可都知道。”
洛瓊花掰著指頭:“田稅,商稅,市稅,口賦,算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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