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想了想,搖頭道:“不,還活著,你想見他麽?”
傅屏淡淡道:“原來還活著啊。”
“不想見麽?”
“不見了,大業既不成,他也沒什麽用,吾且登仙去了。”
這麽說完,他閉上了眼睛。
“真一點都不在意他麽?”
傅屏不說話。
傅平安歎了口氣:“你真覺得自己能登仙?你吃得不是仙藥,是會死得慢些的毒藥。”
傅屏扭過頭去。
傅平安靜靜站著,看見彈幕裡有人說——
【雨做的雲:他未必不知道,只是這種時候,只能繼續騙自己了啊。】
也是。
傅平安後退了幾步。
奇怪,太后想見他,他好像沒有想見太后的念頭。
兩人如果能聯絡,不通下氣麽?
傅平安出了牢門,對邊上的祝澄道:“繼續看著他。”
她低頭看見了跪在一邊被堵住了嘴的傅櫪,又說:“也把他繼續關著吧。”
祝澄稱是
,待傅平安走了,低頭望向傅櫪。
傅櫪淚流滿面,眼神卻一片空洞。
上個月見到他,雖然半是瘋癲的樣子,卻也會說著“父皇會來救我,父皇會來救我”的。
如今看來,卻好像是絕望了。
……
二丫和鐵柱的孩子已經五歲了,是個女孩,長得高大,只是也是常庸。
兩人並不失望,反而高興地對洛瓊花說:“這豐年井經過陛下開光之後,果真是有多子多福之能的。”
洛瓊花驚訝道:“還有常庸有了孩子?”
“那倒也沒有,但是若是久婚不孕的天乾地坤,來了此地誠心參拜陛下,再喝下井水,不少人不久就懷上了。”
洛瓊花眼下已經知道了這是基因改良藥劑的功勞,於是便也轉念明白過來,恐怕是那井水中微弱的藥效,雖不至於完全改變人的體質,卻也能產生一點點潛移默化的影響,於是便有了這得孩的效用。
也算是歪打正著。
正這麽聊著,傅平安推門進來了,一臉疲憊地按著頭,臉色不算太好。
二丫鐵柱忙帶著孩子出去了,待關上門,不等洛瓊花站起來,傅平安便已經渾身無力似的壓在了她的身上,將她緊緊抱住了。
身上的狐裘沒脫,毛上帶著冰涼的露水,手指冷的發僵,吐息也是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暖起來了。
洛瓊花到這時才開口:“怎麽了?”
“難受。”
“哪裡難受。”
“……心裡。”
或許是因為到底是血緣之親,又或者是想到了自己的另外一種結局,從那冰冷的地道出來時,心裡悶悶的。
本來也沒什麽,推門進來看見洛瓊花,就突然想要抱一抱。
洛瓊花是溫暖的。
所以把那冷驅散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傅屏的罪狀整理的很快,而且可以說是多到罄竹難書,理論上自然是死刑無疑,甚至應該牽連親族,但內部討論又難免產生爭執。
畢竟傅屏的親族就是皇族了,就是陛下與他的親緣關系也很近,三代都未出。
歷朝歷代對宗室都是有優待的,很少有直接誅殺宗室的,實際上,從禮法上來講,殺害血緣親屬也顯得有些冷酷,若是戰場上刀劍無眼也就算了,對方既然已經投降,該怎麽處置便成了問題。
畢竟陛下雖然很多事上很果決,但並不像完全不顧念親情的,當初在她幼年時把持朝政的太后和攝政王,攝政王甚至還在被重用,太后當年有巫蠱之事,也只不過是幽禁於北宮。
幾次議事,大臣中分成兩派,司方瑄為首,直言要問斬,但是宗室為首的,則含糊其辭,想看看陛下的態度。
傅平安在意著太后是怎麽和傅屏聯系的事,一邊調查一邊拖延了幾天,一無所獲之後,只和洛瓊花商量了一下,最後兩人決定,去見太后一面。
上次是什麽時候見太后?
傅平安都想不起來了,這些年她的身邊已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但邁入北宮的時候,便覺得時間好像是靜止的。
北宮一點變化都沒有,連牆上剝落的牆灰,都還是那年穆停雲和她相約跑到北宮,和陳宴單獨見面時的樣子。
她走到關著太后的無名宮殿,清掃的還算乾淨,正門看進去便是一尊道祖像,後面掛著兩幅字,寫著《道德經》的開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傅平安知道太后還在修道,所以她也很懷疑,這就是她和傅屏聯系的手段。
但是怎麽聯系的呢?總不可能是修行有成,能靈魂出竅了吧。
不過她想到自己的直播系統,又覺得——
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不過當她見到太后的時候,這個念頭又被打消了。
太后蒼白、瘦弱、佝僂,看上去就是一個是個瘦得過分的老太太。
她的老看起來和傅屏不同,傅屏的神態之中仍有掙扎著的不甘和野心,但她看起來完全沒有了,只有空洞和倦怠,平和和無聊。
傅平安到的時候
她就坐在門口的躺椅上曬太陽,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卻也沒站起來,隻開口問:“晉王呢?”
傅平安道:“沒有晉王了。”
“好吧,傅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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