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霖發絲凌亂,眼睛發亮,陳宴卻歎了口氣:“別鬧了,北梁侯。”
她按著對方有些不安分的手:“待卑職回了京,就告訴陛下你的事,陛下一定會寬恕你,到時候你繼續做著你的北梁侯,然後找一個上門女婿,大可以好好繼續過日子,不用這樣自暴自棄。”
宋霖本來帶著些媚意的神情一下子清醒了。
“……什麽叫我自暴自棄?”
“您現在不就是自暴自棄,你眼下這手段,又是勾欄裡的誰教你的?”
宋霖臉更紅。
這是和先前全然不同的紅。
她抬腳踹陳宴:“你給我滾。”
陳宴松了手,翻身站起,整理衣擺。
宋霖也站起來,重新束了頭髮,然後摔門而走,走之前卻還是高聲說了句:“你等著瞧!”
陳宴臉上的笑容在宋霖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慢慢地褪下了。
不知怎麽的,嘴中似乎泛起苦意來。
還能怎麽瞧呢,明日一早,便走了。
她算是看出來了,霍平生天縱之才,陛下此次叫她跟過來,除了希望她在漠北立功,也是一個讓她當老媽子的意思。
如今霍平生已經綻放光芒,她功成身退,可以回京了。
而經過此行,她也覺得還是在陛下身邊更適合她些,她好像不是很會打仗。
如此說來,肯定是不會回來了。
心裡有些悶得慌。
或許是因為是最後的時光了,宋霖一走,一種不舍便從心底漫了出來,她甚至想,或許不應該說那麽刻薄的話,應該讓宋霖再呆一會兒的。
可是再呆一會兒又怎麽樣呢?
似乎也只是平添更多不舍罷了。
她歎了口氣。
算了,就當這一切,只是在漠北的一場夢吧。
悔意與掙扎交織,這晚陳宴的夢都有幾分春情,醒來之後她洗了把冷水臉,覺得累得慌,跟沒睡似的。
她牽著馬到了城門口,霍平生已經等著了,他身邊有好幾駕馬車,且裝飾華美,不流於俗。
陳宴皺眉,靠近後問:“誰的馬車?你需要那麽多馬車麽?”
霍平生道:“不是我的啊,是……”
話音未落,車門被推開,宋霖笑意盈盈,望著陳宴道:“我收到旨意,陛下也叫我一起進京啊。”
陳宴:“……”
宋霖假模假樣捂住嘴,眨巴著眼睛:“哦!難道我忘記告訴陳將軍了?”
陳宴拉扯韁繩,掉頭就走。
“走吧,平生。”
不知怎麽,嘴角翹了起來。
……
在霍平生陳宴一行人出發之時,魏京朝堂上下仍沉浸在打贏勝仗的喜悅之中。
立國以來,對待鬼戎,大魏向來呈固守之勢,完全打不出去。
時間長了,大家也習慣了,並且甚至隱隱覺得,能守住其實已經不錯了吧。
所以這次大勝,實在叫朝堂上下為之一振。
洛瓊花在得知此事後也非常高興,回到宮中之後,她已經許久沒有那麽高興了。
就算這個月中旬是她的生日,她也高興不起來。
她和傅平安從潛梁山回來沒多久,太后就生病了,原本陛下之叫她初一十五請安,太后一病,她要是還是如此,未免太過於不孝,等著被朝堂上的那些官員戳脊梁骨呢。
於是她開始了每日的請安侍疾。
其實說是侍疾,也不需要她做什麽,她頂多是在旁邊看看太后的臉色,然後說一句:“母后看著康健多了。”
可是從上個月中旬開始,太后突然心血來潮,叫她喂藥。
她長那麽大,還從未給人喂過藥,便是和平安成婚的第二天平安醒不過來,喂藥的都是琴荷。
於是接到這個任務的一開始,她就手忙腳亂,第一天一半藥倒到了錦被上,把太后氣得夠嗆,第二天喂了一半漏了一半,太后脖子上濕了一片,她還一臉天真地說:“要不墊塊布?”
太后訓斥了她,說她為人不淑不德,愚蠢無知,不尊長輩,不配為後。
洛瓊花很難過。
於是這天晚上她和靜月一起練習了許久,直到天色將明才睡了一會兒,第二天自信滿滿地過去了。
然後她在太后研習道法的時候
睡著了。
太后看著她醒來,一臉失望,說她行為失當,毫無禮數,然後遞給她一本道經,叫她抄五十遍。
洛瓊花一臉愧疚地接下了。
她過去從未發現自己居然如此愚蠢莽撞,不,或許其實早就應該發現的,母親就也時常教訓她,但過去她仗著母親疼愛她,總不當回事。
今日,道經終於抄完了,洛瓊花捧著一盒糕點,走到千秋宮的大門前,卻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如今,她是越來越怕看見太后了。
與此同時,正在早朝中的傅平安收到了來自京兆尹的上奏——
“……京畿有農人秋收所獲比尋常農人翻上三番,自稱有新的種田之法,臣等探查,卻有其事……”
傅平安露出微笑。
她比京兆尹更清楚這件事。
這農人,應該就是接收了許多她在系統查來的現代種田方法之後,如今在京畿定居種地的,從前小時候的洛瓊花的兩個跟班——二丫和鐵柱。
想到這的時候,腦子裡突然冒出洛瓊花的臉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