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對方在這數九寒天,呆在這寒酸的小房間裡差點被餓死,王霽實在酸澀,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住我那去吧,你下次信期,我也可以幫你看顧。”
阿枝愕然,抬眼看著她,王霽忙道:“我沒其他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是常庸,你就算信期,也與我不相乾的……唉,要不同陛下說一下吧,你若是和陛下說了,陛下一定會許你一直住在宮中的。”
阿枝道:“別去和陛下說,陛下還小呢……我也不想一直住在宮
中。”宮中雖很好,但又像一個華麗的牢籠。
她想了想,小聲道:“你家裡人不介意麽,我住到你那去。”
王霽道:“我如今在東坊外圍租了個房子,和母親住在一起,我母親平常也不愛說話不愛出門走動,我還覺得她一個人在家太悶了呢。”
阿枝道:“那還是要問問你母親。”
忘記覺得只要阿枝同意,這事肯定成了,就沒接著接話茬,轉而道:“這事瞞不了陛下,今日我們出來找你,就是陛下吩咐的。”
阿枝一怔:“陛下?陛下問起我了?”
王霽攤了攤手:“陛下可太想你了,每天都會叫錯一次,把我叫成你。”
阿枝聞言,頓時覺得身上的無力好了大半,恨不得立刻回宮去見陛下,面上笑意浮了一半,突然回過神來,道:“我們?還有誰和你一起來的。”
王霽道:“陳宴呐。”
阿枝瞪大眼睛:“啊?她也來了?”
這時陳宴在外面高聲道:“醒了沒?別嘀嘀咕咕在裡面說話,都不知道和外頭的人說一聲。”
阿枝又開始尷尬了,也就是說,她信期的事不止一個人知道。
然後她很快知道,外面其實還有個費太醫。
她既然醒了,因覺得這裡生活條件太差,費茗便提議阿枝先收拾東西住到她家去,這時外頭卻鬼鬼祟祟過來一個孫家下仆,陳宴皺著眉頭把
他拎進來,對方便搓著手道:“各位大人,主家已經收拾出了南院的一個主臥,孫娘子可以隨時住過去。”
“還有,聽說那門房是常為難孫娘子的,主家將他打了一頓扔出去了,孫娘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一定不要記恨咱們——也不是說不能,只是擔心您氣壞了身子。”
阿枝微微蹙眉,她聞言其實反而更失望了,她從前隻當她那養父母並不知道下人冷淡她的事,如今卻明白了,他們都看在眼裡,只是不管而已。
她不知說什麽,一時冷了場,陳宴開口:“不用了,她有地方住,你們孫家容不下她,容得下她的地方卻多著呢。”
她回頭瞧了眼阿枝虛弱的樣子,就又開口:“你們要是還算有心,就給我們叫輛車。”
下人為難,但見陳宴又按住了刀,連忙手忙腳亂跑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便來了個衣著更華麗些的婦人,賠笑正要說話,陳宴拔出刀來,歎了口氣道:“你可別告訴我,我又得聽一些廢話。”
她揮刀砍斷了屋內的一個胡凳,婦人倒吸一口冷氣,半晌顫聲道:“……車已備好了。”
眾人又被送著到了大門,阿枝剛要上車,一個瘦弱男子跑過來跪在地上,哭道:“女娘救救我,我從前是有眼無珠,若這樣被趕出去,我肯定沒活路啦。”
是那門房。
阿枝心生不忍,正要說話,陳宴一把將她抱起塞進了車廂,然後一腳把門房踢到了邊上,回頭冷冷望著孫家家主:“你們家中下人是不是沒吃飯,這麽一個人捆不住,還是家中窮到買不起繩子,能讓他跑到我們跟前來?”
孫家家主白著臉,高聲道:“來人,來人,把他捆了,扔到柴房。”
她確實是嚇到了,因眼前這女郎的眼神,隻一眼就叫她遍體生寒。
那絕對是殺過人的眼神。
陳宴上了車,把牽引牛的繩索遞給費茗,叫她駕車,自己進了車輿,王霽嚇了一跳,道:“你怎麽進來了?”
陳宴挑眉:“我怎麽不能進來。”
“這、這……”她瞟了阿枝一眼,心想,這不是因為阿枝是地坤,陳宴是天乾麽。
可轉念一想,平常在宮裡共事,好像也沒在意過這事。
陳宴冷哼:
“怕我看上她啊,不會,我最討厭這種軟弱的傻子。”
王霽不服:“怎麽說話呢!”
陳宴道:“我說錯了?你剛是不是心軟了,我看孫家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把這人放到你跟前向你求情。”
阿枝低著頭:“他也沒做什麽……他們都沒做什麽,我現在自己賺俸祿,本來就可以自己養活自己,孫家給我提供住得地方,我已經滿足了,這次只是意外……”
她聲音越來越低,過了一會兒,見陳宴居然沒繼續說她,抬起頭來。
陳宴望著窗外,神情冷峻,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霽也看出來了,陳宴的反應有點過激,許是從前遭遇過什麽,想問,又覺得有點失禮,於是三人一路沉默,一直到了費茗家裡。
他們在費茗家休息了一會兒,吃了晚飯,見阿枝好了許多,便準備回宮複命。
本準備讓阿枝繼續留在費茗家休息一晚,阿枝卻不願意,說無論如何也要入宮去向陛下請罪,於是換了身衣服,三人一同回宮去了。
……
天色已經擦黑,傅平安望著天邊的最後一縷紫紅色,發出了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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