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腦海中勾勒雲平郡主和平安的形象,她恍然發現兩人確實有著共通之處,那是一種無論何時都仿佛深埋在眼眸中的憂慮,那種憂慮帶來一種氣質卓然的美麗,靜水流深。
這正是她喜歡的美麗,但如今看來,這美麗是痛苦的經歷帶來的。
想著這些的時候,洛瓊花正在進膳,難免味同嚼蠟。
但想到如今山上的情形,便還是把飯菜都用光了。
漱口之後,她理應熄燈休息,但不知為何,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她冷不丁說了句:“孤去看看陛下吧?”
靜月和晚風皆是一愣,半晌晚風道:“晚上風大,奴婢替娘娘去找件鬥篷來。”
晚風轉身一走,洛瓊花便見邊上靜月盯著她看,洛瓊花有點尷尬,問:“這麽晚還要去打擾陛下,是不是有些任性?”
靜月偷笑起來:“娘娘想陛下了。”
洛瓊花耳廓微燙。
她也不知道,或許她就是想了。
披上毛鬥篷,一行人打著燈籠披星戴月地上了山,到了隨心觀,卻見正門側門,皆有人看守,洛瓊花上前,為首的禁軍邁步行禮,道:“娘娘恕罪,陛下吩咐,誰都不能入內。”
洛瓊花一愣:“我……孤也不行麽?”
禁軍面露遲疑:“陛下的話是……誰都不行。”
靜月忍不住出聲:“可這是娘娘。”
洛瓊花伸手按了下靜月的胳膊,示意她安靜,又抬頭環顧四周。
她很快確定陛下在房中肯定是有事,因為此時外面的防衛,比起前幾天來還有過之無不及。
她了然開口:“孤明白了……那……那孤就回去了。”
她正欲轉身,靜月抬起手中的漆盒提醒她,洛瓊花這才想起來,她是帶了糕點過來的。
但是若是陛下明日才起來出門,糕點放上一夜,也不好吃了,洛瓊花便搖了搖頭,沒開口直接轉身下山去了。
而就在此時,房間門裡的傅平安也悠悠轉醒。
她做了個夢,夢中大火熊熊燃燒,她在火中尋找著什麽,但卻怎麽也找不到,只有那種焦灼燒灼著她的內心,也燒灼著她的身體,她感到身體發燙,直到悠然轉醒。
醒來之後,那種渾身發燙的感覺便消失了,只是身上黏膩膩的,出了一身的酸汗。
她忙開口道:“來人,朕要沐浴。”
琴荷立刻應聲進門,見陛下頭髮都被汗浸成一綹綹的,面露一絲驚訝。
陛下向來是少汗的體質,便是在夏天,也是很少出汗的。
琴荷便道:“可是房中爐火太旺?”
傅平安也覺得熱,這是一種相當陌生的感覺,從前她的身體只會感覺到莫名其妙的寒意。
她有些興奮,道:“將爐火滅了。”
琴荷卻不敢,但她不好直接反駁,便笑道:“隻取幾塊出來吧,如今已經入秋,山中風大,晚上還是有些冷的。”
傅平安從床榻上站起,走了幾步,隻這幾步,她就察覺到區別。
腳步輕快不說,從前一呼一吸,都覺得喉中滯澀,如今卻完全沒有了。
全然輕松的、舒適的感覺,令她只是走這幾步,心情都明媚起來。
原來,健康的感覺是這樣的。
從前總是如此,不知不覺也就習慣了,都忘記了健康的身體是什麽樣的感覺,今日重新獲取之後,傅平安都開始後悔先前拖了太久。
人可能會習慣痛苦,但是輕松與健康,是不需要習慣便能立刻開始享受的東西。
如果不是因為身上半乾的汗水確實難受,她都想立刻去山上走走。
正這麽想著,琴荷道:“對了,陛下,剛才皇后娘娘來了,但因你吩咐所有人不得入內,所以她又離開了,似乎本來還帶了什麽吃食過來。”
傅平安心中一動:“那她現下睡了麽?”
琴荷道:“這奴婢就不知道了,要不遣人去問問?”
傅平安忙道:“去問問,若是沒睡,等沐浴完,朕便下山去尋她。”
傅平安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有著無窮的精力和力氣,便是今晚不睡都沒有關系。
琴荷有些驚訝,望了陛下一眼。
她感覺到今晚陛下似乎有些不同,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不同。
伺候沐浴之時,這種感覺更強烈了些,往日陛下熱水中泡上半刻,便忍不住胸悶氣短,今日泡了一刻,連頭髮也一起洗了,卻仍聲音平緩,面色紅潤。
琴荷本來還擔心陛下那麽晚執意洗頭,對身體不好,現在心中卻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莫非陛下祈福之後,上天也將她的身體治好了?
傅平安沐浴完之後,興奮的心情也漸漸平複下來。
按理,她身體康健,是一件值得告訴百官普天同慶的事,但是如今下毒的幕後之人並沒有查出,無論如何,都是扎在她心頭的一根刺。
從前她身中余毒,心有顧忌,反而不敢透露出身體不妙之事,但如今,說不定剛好可以借此引出幕後之人。
這樣看來,身體好了這件事,還不用那麽快表現出來,宣揚出去。
換上新衣之後,傅平安見琴荷
若有所思,便開口道:“你想是也發現了什麽,但伺候了那麽多年了,你應該也知道,凡是都不用多嘴。”
琴荷忙道:“奴婢明白,關於陛下的事,奴婢是從來不曾透露分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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