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傅在他走之後,沉默了許久,多年修出來的養氣功夫還是沒抵過心中的巨大憤怒,手一揮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揮落在地。
他的心又憤又痛,陳留,他們謝氏的陳留,竟被一個外姓婦人捏在了手中。
更令他心中難堪的是,他之前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出來。
還對王竹打理內宅和族中事務的能力大力肯定,在族老面前為王竹做臉撐腰,以便王竹可以更好行事。
此時再想來,他這種為王竹張目的行為,也是起到了推波助瀾,讓王竹可以更加牢牢將陳留握在手中。
什麽娶得佳婦,分明是引狼入室!
謝太傅心中的憤懣幾欲達到了極點,他手死死握著桌角,努力按捺住心中沸騰的心緒和殺意。
王竹與謝曦母子二人一人在陳留暗中經營,一人在京都嶄露頭角。
在無人防備的這些年中,他們已然徹底勢成。
他甚至不得不回護,因為謝曦與謝歡如今代表了謝氏一族的安危。
他再是為整體世家謀劃,最看重也是自家的家族。
要是他沒了謝氏在身後,他這個士族之首立時就得換人來坐。
他原本問話前,還抱著最後一絲的希望,想著王竹到底一介婦人。
謝氏族中也不乏有識能乾之人,該不能真讓她將陳留完完全全都給捏到手中。
可謝曦的回答,徹底讓他心涼了。
謝曦甚至懶得婉轉和隱晦的回答,直接大刺刺的就將話擺在了台面上。
如此囂張高調,如此毫不避諱,如此底氣十足。
陳留,再不是他說了算了。
謝太傅心仿似在滴血,眼前也開始模糊泛花。
下一瞬,一口腥甜自胸口間,沒等他想壓一下,已然自口中噴湧而出。
“老爺……”謝岷失了往日沉穩的聲音在耳側響起,謝太傅想要揮揮手表示自己無礙,卻發現手竟然不聽使喚。
他再次想要抬手,還是沒能將手給抬起來。
“阿珉……”心中陡然升起的某個念頭,讓他多了些慌亂。
一張口,聽著出口的話音竟是有些模糊不清的,更讓他肯定了心中猜測。
他強行穩住心緒,看向已然奔到身前的謝岷,用極低的聲音吩咐,“請醫。”
謝岷鎮定住心神,扶住謝太傅讓他坐正,沉聲回應,“奴知曉,老爺盡管放心。”
“嗯。”謝太傅盡量讓自己不再去氣怒,努力將心緒給平複下來。
已經離開了太傅府上的謝曦暫時還不知曉這些變化。
畢竟謝鳳儀和蕭長寧那次坦白時都和他提過,謝太傅身體很強壯,就是被王竹給帶回陳留備受身心折磨時,都沒立時就丟命。
於是謝曦就心情不錯的回之前和祁連聿喝酒的酒樓找人去了。
他在被謝太傅的人突然帶走時,就和祁連聿說了聲,要是不急就在這裡繼續喝,他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來。
他說話算話了,不知道祁連聿會不會還在。
走了還沒一半,有人來回稟,祁連聿叫了許多的酒菜帶走去了寶沙胡同口去吃喝了。
並且一分錢都沒付,直接將酒菜錢掛在了謝曦名下,很乾脆的以謝曦名字賒的帳。
謝曦好心情一下消失了一半,“這草原蠻子!”
要知道他從出生到如今二十多年的時光中,從、未、賒、過、帳!
整個京都誰不知,謝家大公子從不掛帳,不管去哪和花費多少,素來都是當場結清。
結果一不小心讓祁連聿給他破了例。
謝曦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心中一連罵了數聲‘草原蠻子’氣也沒消下去。
原本他是想著,雖然這個蠻子自打入京以來,不是蹲在寶沙胡同口鬧著要找永安公主和謝姑娘,就是在吃吃喝喝,看上去不是很可靠。
但好歹是元真部族的三王子,還是公認的第一勇士。
蕭長寧也說了,他日後會是元真之王,不光將元真部族擴大了,還將整個草原其他小部族都快掃淨並入元真了。
此時這位未來的草原之王,正一臉好騙的上趕著等著被他騙。
他想著有騙白不騙,有傻乎乎主動往上送的,他不隨手騙一把還怪虧的,這才插著空來找祁連聿喝酒。
要早知道祁連聿能如此厚顏和摳門,他今日就是在大街上閑逛,也不會找祁連聿喝酒!
他轉個身往回走,他倒要去看看祁連聿的臉皮到底能有多厚!
怪不得自家糟心妹妹那般防備忌憚於這個蠻子,只怕不光是情敵緣由,還有同類相斥。
估計這個蠻子的來臨,讓以自詡最厚臉皮的糟心妹妹都快比不過了,這才豎起了心防。
謝曦咬著後槽牙往家趕,眼瞅著再拐了彎兒就能到寶沙胡同時,謝十湊了過來,“公子,太傅腦卒中了。”
“啊?”謝曦破天荒的愣怔住,腦子一時間沒轉過來。
望著他有些茫然的表情,謝十又重複了一遍,“公子,太傅大人他腦卒中了。”
這次多加了大人兩字,還重重咬了‘腦卒中’三字。
謝曦眨了一下眼,還是有點不可思議,望著謝十的臉,似是問他又似是自問了一句,“被我氣得?”
謝十堅定的點了下頭,不過一息又拚命搖頭,“這可是公子你自己說的,不是屬下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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