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羽撲上去摟住她的腰,撒嬌道:“小姑姑,你怎麽現在才來呀,我等了好久。”
秦翊摘下棒球帽,將帽子反扣到程青羽頭上,開玩笑道:“因為不是我開的車呀,誰讓你大姑姑是個天生的慢性子呢。”
程青羽仰臉望著她笑。
這時後排的車門被推開,下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她五官和秦翊很像,但表情比秦翊還要嚴肅,一看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人。
程大姑奶奶退休前是名街道幹部。
她也是在程青羽之前,家族裡唯一的名牌大學生,當年因為哥哥是烈士,她受到國家優待,被送到京城讀大學,畢業後就留在那邊生活。
她的丈夫是緝毒警察,四十年前因公犧牲,當時小女兒還在她肚子裡。
看到擁抱在一起的姑侄倆,程大姑奶奶眼底滿是笑意,但故意板著臉嗔道:“程毛毛,你個小沒良心的,眼睛裡只有你小姑姑一個人嗎?”
程青羽立刻松開秦翊,小跑過去抱住大姑奶奶,笑嘻嘻的討好她:“大姑奶奶,歡迎您回家。”
程大姑奶奶當即就不生氣了,捏下她臉頰:“你小姑姑一肚子壞水,脾氣又臭,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你可千萬別跟著她學壞了。”
秦翊走到她們面前,將程青羽拉到身邊,不服氣道:“老程同志,你怎麽能無緣無故詆毀自己女兒呢......”
秦翊在外人面前特別嚴肅,在家裡其實是個活寶,經常和自家老媽沒大沒小。
程大姑奶奶看都沒看女兒一眼,繼續說道:“毛毛,你還是多親近你大姑姑比較好,你大姑姑為人正直,性格也溫和,可不像某些人,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著。”
程青羽已經習慣她們的相處模式,站在旁邊樂呵呵的看戲。
程大姑姑停好車,過來當“和事佬”。
程青羽領著三位長輩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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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天剛亮,幾位身著法衣的道長來到程家大院。
他們是從古靈山上的道觀而來。
程青羽認識其中一位姓秦的道長,對方和她爺爺是好朋友。
爺爺在世時,秦道長經常到家裡作客。
程青羽稱呼他“道長爺爺”。
做完法事,幾位道長不肯留下吃飯,也不收任何財物。
臨走前,秦道長單獨和程青羽說了幾句話。
吃完早飯,前來祭拜的親友陸陸續續趕到,他們帶來不少祭品,大院門口很快堆滿花圈。
今天的程家大院幾乎和十年前一模一樣,滿目素縞。
程青羽和五叔家的堂哥一左一右站在大門兩側,給前來祭奠的人行禮致謝。
親戚們看到程青羽,紛紛過來安慰她幾句。
實際上,程青羽內心非常平靜。
無論她怎麽努力,也想不起來關於當年葬禮的畫面。
沈白君今天沒去醫館,待在公寓做桃木符,這是她給毛毛準備的生日禮物之一。
她知道今天是毛毛父母的忌日。
因為,十年前的今天,她去過程家大院。
只不過,毛毛把她給忘了。
沈白君放下手裡的刻刀,長長歎了一口氣,她很擔心程青羽,所以今天心神不寧。
她之所以決定和媽媽一起去桃源,是因為有事情要找程奶奶。
坐了一會,沈白君再次拿起刻刀,但遲遲沒落刀。
那些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令她無法靜心凝神。
十年前的今天,她跟著外公和外婆一起去程家吊唁,在靈堂見到已經八歲的程青羽,小丫頭蜷縮在長輩懷中,原本靈氣的眼睛變得空洞無神,臉上還透著不自然的紅暈。
當時她既心疼又擔心,卻無能為力。
行完禮,她跟著外婆去後院見程奶奶,看到向來優雅從容的老太太神情憔悴,蒼老很多。
外婆留下照顧程奶奶,而她不放心毛毛,所以獨自回到靈堂,隔著幾步遠,默默守著毛毛。
她擔心小丫頭扛不住......
那天來吊唁的人太多了,還時不時有人哭上一場,程青羽受到驚嚇,沈白君發現她縮成一團,眼睛裡滿是驚恐。
抱著她的長輩還要給來吊唁的人還禮,顧不上看她的狀態。
沈白君隻好去找外婆,提醒她,毛毛情況不太對。
外婆去和程家人說這件事,他們一摸才發現孩子額頭滾燙,程青羽被抱回後院。
沈白君診脈後,確定程青羽並不是受涼發燒,而是驚嚇過度。
她寫了藥方交給程家人去抓藥,後來她哄程青羽喝藥,又將她哄睡著。
天黑後,沈白君選擇和外公外婆一起留在程家大院。
吃完晚飯,她和一位嬸嬸守著程青羽,到了夜裡,小丫頭果然再次發起高燒,身體瑟瑟發抖,嘴裡時不時嘟囔一句“不要咬我爸爸”,但怎麽喊也喊不醒。
沈白君隻好將她連同被子一起抱在懷裡,過了好久,她才漸漸睡安穩。
後來,沈白君從嬸嬸口中得知程青羽父母出事經過。
程青羽的父母在虞城做碼頭運輸生意,只有節假日才有空回來。
那天晚上,程爸爸忙完工作,臨時決定連夜駕船回家,因為第二天就是毛毛的生日。
沒想到半路突然遇上狂風暴雨。
眼看外面雨勢越來越大,程媽媽出去拉雨布蓋貨艙,結果腳下沒站穩,被風吹進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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