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一個陌生人的聲音或許並不會讓她變成這樣,偏偏那是趙熙,是她曾經最喜歡的人。
她知道她的每一個小癖好,熟悉她每一寸軟肉,可以清晰感知到類似時刻她狀態的變化。
方才的那些喘息化成一簇簇升騰在蘇樾影腦海中的煙花,於虛無的空中爆炸。
五彩斑斕的煙花謝幕,變成一地煙塵,蘇樾影隨著漸漸散開的煙霧冷靜下來,並開始懷疑,住進趙熙家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她曾以為兩人分開許久曾經的那些情愫早已在時間裡消耗殆盡,以為就算再來一次人也不會踏入同一條河流。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她不夠了解自己卻足夠善忘。
忘了自己當時到底有多喜歡趙熙,喜歡到如獲至寶,喜歡到恨不得時刻將人捧在手心。
而那種被她遺忘了的酥酥麻麻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
甚至好像比曾經強烈。
重逢這一年,她不止一次覺得趙熙將自己養得很好,變成了成熟,勇敢且堅定的人。
甚至像蘇樾影曾經希冀,卻未能達成的自己。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搬進來的時間雖然並不長,她卻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在趙熙這裡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這種安全感是曾經自己的出租屋都未能帶來的,是她竭盡全力也未能給自己的。
卻在這樣寄人籬下的時刻感受到了。
她知道,自己似乎該搬走了,只是又舍不得。
舍不得走出這樣的舒適圈。
熱水器的聲響讓她回過神來,站在鏡子前她才發現自己的眼眶似乎有點紅。
或許是因為先前那一場煙花,又或者是因為剛才煙花落幕後的思緒。
她理不清,也懶得理,潦草做了清潔回了臥室。
第二天兩個各懷鬼胎的人坐在餐桌前,言語舉止裡盡是客氣,客氣中又帶著離奇到地兒默契,包括但不限於,讓來讓去結果拿起了同一塊麵包,想要掩飾指尖碰觸的尷尬又都拿起了同一塊梨。
最後趙熙幾乎是狼吞虎咽吃完了這頓早餐,又嘰裡呱啦出了家門。
如果不是因為門口放的兩雙鞋子尺碼不同,她甚至會一不小心穿一雙“鴛鴦鞋”出門。
總之,進了電梯,趙熙紅了一宿的臉才逐漸恢復平靜。
荷爾蒙上頭時人總是不理智的,等一切消散了,趙熙卻又覺得荒唐。
她決定不再去回憶昨夜,就讓昨夜隨著時間成為歷史長河裡的普通一天。
她也不想糾結今天早上的蘇樾影為何比她還要緊張,將一切都歸結於作業的那一聲“寶寶”。
她甚至一瞬間想要將“寶寶”寫在自家的違禁詞清單裡,卻又覺得這對於一個還沒有兩歲的小孩有些過於殘忍。
媽媽叫女兒寶寶,天經地義,她又有什麽去幹涉。
趙熙從未覺得人類如此需要工作。
走進律所那一刻,陡然加快的節奏讓之前的一切得以拋之腦後,前一天的代理詞還沒總結,比起她和蘇樾影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打工賺錢似乎比較重要。
畢竟沒人知道蘇樾影到底什麽時候能重返職場,而常逸作為一隻稱職的四腳吞金獸,用錢的日子還多。
如無意外過了今年年中,她的新手保護期也要結束,要從授薪律師轉為獨立執業,過上盈虧自負的日子。
“屋漏偏逢連陰雨啊。”她歎了口氣。
接水回來的張樂一恰好從她趁便經過,好奇問她:“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她話隻說了一般:“這不新手保護期要結束了,有點不舍得。”
“強所找你聊了?”
“還沒。”趙熙掏出了電腦:“但是我跳過來之前就說過,一年授薪,後面就提成製了。”
“獨立也蠻好的。”張樂一從畢業實習就在這裡,拿證那年就想轉提成製的,但是強楓芷說她歷練不夠,案源積累的也不足,轉了提成製怕是會餓死,硬是壓到了今年,和趙熙一起轉為獨立。
比起趙熙的長籲短歎,她倒是有些躍躍欲試。
她見趙熙沒有回答,便換了個話題:“我之前想跟你說來著,你要不要勸勸前任姐。”
她們是有些日子沒見了,兩人手上案子不同,碰不上面才是常態。
她當時候不參合蘇樾影的離婚訴訟,於是哪怕陪著人去遞了訴狀,對於這個案子依舊沒那麽了解。
聽張樂一說讓她勸勸蘇樾影,便問道:“怎麽說?”
“帶著孩子呢,準備淨身出門。”
“哦……”
雖然沒有和蘇樾影具體聊過,但是趙熙大概也知道蘇樾影的性格,這個選擇她並不奇怪,於是說道:“可能想盡快離吧。”
“話是這麽說,但這樣離掉萬一以後還有糾紛呢?我倒是覺得提前分得清清楚楚更好。”
趙熙已經打開了文檔,準備整理前一天的代理詞:“那是你的當事人,要勸也是你去勸。”
張樂一還想說什麽,只是看趙熙進入了工作狀態,也就不好再打擾。
趙熙又加班了。
倒不是為了躲避什麽,而是下午突然來了客戶,打亂了她原本的工作計劃。
送走客戶後,抱著今日事今日畢的想法,不知不覺間就乾到了八點。
等敲完一個標點,她才感受到了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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