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熙歎了口氣，又重複剛才的話：“所以現在橫在咱倆之間的問題是什麽，你為什麽一定要搬出去住，我們為什麽不能談個戀愛。”

　　第61章

　　“因為我覺得我們現在都不夠冷靜。”

　　趙熙之前也不是沒有一個人胡思亂想過，只是無論她怎麽想都想不到蘇樾影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不夠冷靜？”這個理由將趙熙逗樂了：“什麽叫做不夠冷靜？”

　　“我們不應該因為以前在一起過就覺得接下來也應該在一起。”

　　蘇樾影的說法宛如在說繞口令，趙熙卻不僅沒有被繞進去，並且覺得她的這種說法多少有些離譜。

　　“你喜歡我嗎？”

　　這是趙熙最近第二次問她這個問題了。

　　上一次是她恢復單身當天，在和煦的春風裡，這一次天氣卻沒之前那麽好。

　　小雨淅瀝瀝下了一天，到了晚上裹著夜風，雨滴也更大了一些。雨水的潮濕氣息從窗戶的縫隙裡鑽進來，可春雨並不裹挾寒意，反而因為是夏日的序曲讓常年乾燥的北方室內升騰起幾分溫潤的濕意。

　　房間裡的燈開得很亮，趙熙剛才說摸黑玩拚圖對小孩的眼睛不好，將客廳裡的燈光全數打開。常逸依舊在玩七巧板，對兩位大人之間的討論並不感興趣，這讓原本打算借著女兒鬧情緒避開這一問題的蘇樾影沒了借口。

　　趙熙見她遲遲不做回答，猜到她又想逃避，於是再問一次：“你喜歡我嗎？”

　　語氣比之前更強烈，明明兩人都坐在沙發上，趙熙也不過是一條腿盤在沙發上側身看著她，蘇樾影卻覺得自己像是被按在了牆角。

　　無路可逃。

　　蘇樾影很多年沒有聽過自己這麽劇烈的心跳了，像是高原腰鼓的激烈鼓點一下又一下，落在蘇樾影的心房。

　　她仍有很多顧慮，仍覺得自己不配擁有一份新的感情，可是趙熙的眼神急切又熾熱，讓蘇樾影無處可藏。

　　以前情情愛愛說了不少，現在年齡虛長幾歲卻開始含蓄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女兒就在身邊，喜歡的話說不出口，蘇樾影點了點頭。

　　在趙熙看來是不一樣的嬌羞。

　　原本板著的臉突然就蕩漾起春風，吹過了兩人之間空白的幾年，從過去吹倒了今天。

　　“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那不談戀愛是不是不大合適。”

　　趙熙以為自己將要大獲全勝，誰知道卻聽到蘇樾影說：“你真的喜歡我嗎？”

　　這是趙熙今晚第二次被氣到想笑，前兩天她還在質疑老鄧口中那個磨磨嘰嘰的蘇樾影的真實性，今天她才發現，蘇樾影的確磨嘰。

　　“我不喜歡你，我三番五次和你表白，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閑啊。”

　　“不是。”

　　既然已經被逼到牆角那就一次把話說清。

　　“我只是覺得你這份喜歡像是空穴來風。”

　　這個問題趙熙最近也聽到過，不過那是徐澤嵐問的。

　　她不清楚為什麽這群人非要在感情這個問題上尋找邏輯，喜歡本來就是空穴來風，哪裡有那麽多因為所以。

　　蘇樾影並不辯駁，而是接著說自己的顧慮：“我也害怕你的這份喜歡不是對現在的我，而是因為我們太過熟悉，還有……”

　　空氣過於濕潤，一並打濕了蘇樾影的眼眶。

　　那天在車上趙熙說她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剛工作時在學著蘇樾影做事，更讓蘇樾影覺得，自己早已隨著那些空白的光陰，在趙熙心中升華。

　　“你喜歡的或許不是眼前這個我，而是你想象中的我。很抱歉，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

　　“可是我分得很輕。”

　　蘇樾影和以前不一樣了，這是趙熙在前年冬天就意識到的事。

　　她過於熟悉蘇樾影，或者說她過於熟悉以前的蘇樾影。知道那個蘇樾影不會半路離開簽售的隊列，也知道那個蘇樾影不會在冬日的冷風中在並不嘈雜的人群裡，情緒失控地和人講電話。

　　正是這份不一樣讓趙熙豬油蒙心簽了一張在當初不知道如何才能送出去的TO簽。

　　動機不是好奇，而是趙熙想把蘇樾影拽回原來的那條道路上。

　　“我承認，我當初瘋狂希望你回去工作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因為難以接受眼前這個蘇樾影，或者說難以接受自己在心裡塑造的那個蘇樾影在現實世界裡坍塌，所以想要重塑現實世界裡的蘇樾影。

　　“其實一直到我第一次把你接回家裡之前，我存的都是這樣想的。”

　　包括去接蘇樾影的路上她都是這麽想的。

　　她將自己想象成要救蘇樾影於水火之中的大英雄，她覺得蘇樾影只要逃離原本的生活，就會回到她構想的“正軌”裡面。

　　“但我後來發現，現在的這個你也挺好的。”

　　越和現在的這個蘇樾影相處，她越能感受到曾經那個蘇樾影的不自洽。

　　以前的那個蘇樾影瀟灑，果斷，但那種瀟灑和果斷在如今看來就像是強迫自己挺直的後背，像一種生硬的表演。

　　少女時代的趙熙喜歡熱愛那些熱烈的表演，而如今想來，她當初與蘇樾影分手的重要原因是，在事業上升期的蘇樾影不再有那麽多心思去維持原有的人設，逐漸在趙熙面前展現出那個並沒有那麽意氣風發的模樣。

　　未出象牙塔的趙熙對整個世界的認知並不那麽真切，所以她覺得蘇樾影變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