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到活人身上早就死了,但這些紙人卻行走自如,仿佛無事人般。
而更詭異的是,每個紙人行走間都會落下紙灰,或者說它們身上本身就是有紙灰的。故而漫步在其中,所過之處都蒙上了灰塵。
“怎麽可能?”方思遠忍不住低語。
她知道,這裡並非現實世界,而是一個詭神的界域。
但即便是詭域,也不該出現這樣詭異恐怖的東西!
仔細一看,每個紙人身上都承載著一個靈魂。而整條街、整個世界都是為它們而造的,用紙糊的假物!!
而這種情況已經遠超方思遠祖上記載的那隻令東王朝整個皇宮都鎮壓在上的地級詭異,超越了她的認知, 根本找不出任何依據去評判這個詭神的等級。
然而更恐怖的事還在後面,這些承載活人靈魂的紙人竟然已經產生了靈智, 和人一樣一般在世間生活著,叫賣著,交流著。
生活氣息之濃厚,甚至超過了真正的墨城,已經自成一界。
方思遠心中疑惑不已,這究竟是哪位詭神的詭域?她要不要出去一探究竟?還是避免卷入這裡,盡快離開?
在一番權衡之後,方思遠還是決定盡早離開。
畢竟跟這些紙人比起來,她不但長得和紙人半分不像,還未沾染絲毫紙灰。這樣出去,怕是立即就會暴露。
“不過,這些人應該不是墨城死去的那批人,甚至還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之所以會得出這個結論,還是因為她發現這些人無論是從服飾還是生活習慣上,都與墨城的百姓有著明顯的區別。
方思遠和程晚吟在墨城居住了三年有余,對這裡的人文風情、習俗禮儀、方言土語等都有著深入的了解。然而眼前的這些紙人,卻讓她感到陌生不已。
突然,這街道上的紙人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面朝向街頭。紙製的面孔卻流露出人性化的激動與敬畏。
“鏘鏘鏘鏘,鏘鏘——”
察覺到危險的方思遠,眯起眼斜斜看去,發現竟是一隊官衙隊伍自街頭出現。
一輛大紅色雕花金邊的車輦,被棕黑色紙馬拖著緩緩前行。幾個身穿鮮豔錦衣官服的紙人們喜氣洋洋地站在兩側,輕飄飄地走在隊伍最前邊。
長長的隊伍沿街走來,陣仗鮮亮、旌旗飄揚、鼓樂齊鳴。原本是熱鬧非凡的景象,但方思遠卻聽不太清官差的聲音。
直到隊伍漸行漸近,那鼓樂聲才漸漸變大傳入耳中。但方思遠卻覺得這巡街曲調頗為奇特,不似喜調而是哀樂。
只聽見哀婉的嗩呐聲響起,馬蹄噠噠,連帶著鼓點都帶上了蕭瑟之意。
方思遠想著這哭靈送葬的隊伍該是路過,可誰知她們行至她藏身之處竟停了下來,而且就連車頭甚至都改變了方向,直面府衙。
看那架勢,就好像準備進入一般。
“不會這麽倒霉吧?”方思遠心裡咯噔一下,額頭冒出冷汗。
她立即遠離門扉,站在門後躊躇不前。
這種詭異現象實屬罕見。她僅聽說過程晚吟提及過墨城有自我意識的詭異,還是書謹偽裝,怎麽它們個個都是那種存在?
如果詭異都如程晚吟契約的那位詭神般擁有媲美人的智商,那這個世界還有活路嗎?
原本藏身於府衙內的方思遠,此刻不禁額頭上滲出了冷汗。那大紅色的官轎在她閉眼感知下,已經變成了一口巨大的漆黑色的棺材。
她看見那馬車的車簾緩緩拉開,走出一位身穿紫衣祥雲紋官服的女官。
女官的臉在她眼裡一會模糊一會清晰,一會眼睛鼻子全無,一會嘴巴消失,一會又扭曲成漩渦,一會又潔白如寶玉。
女官走到府衙門前站定,似與方思遠面對面。而此刻方思遠也已經在腦海裡將她的鼻子、眼睛、嘴巴拚湊起來,組合成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是她自己的臉。
——年輕時候的臉。
“臥槽。”方思遠猛地朝後退了兩步。
再看那令她頗為不舒服的馬車,她才找到那股別扭感的來源。這簾子上寫的哪是個“相”字!!
“這分明是個“棺”字啊!!!”
正常相字是“木”字旁加一個“目”字。
可這馬車車簾上的那個字卻多了一個點,上面的寶蓋頭和下面的口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目”字,這才讓方思遠將“棺”字看成了“相”字。
若不是離近了細心觀察,方思遠還真發現不了這點。但最讓她感到不舒服的卻還不是那個字,而是這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官身後的背景顏色。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敏感。方思遠總感覺她呼吸的空氣裡,每一口都蘊含著大量的紙灰。可能就是因為這麽多紙灰才導致這個地方色調發灰偏暗,暗淡無光。
“但是……”
方思遠站在門後,目光緊緊盯著堵在府衙門前的那支遊街隊伍。門前的每個人都仿佛從一幅古老的畫卷中走出,突破了次元,鮮豔異常。
而那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官亦是與眾不同。她身著紫衣華服,站在隊伍的最前列,缺少眼睛鼻子的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容,顯得莊重而優雅。行走間也不見她身上有紙灰簌簌掉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