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站了起來, 走到餐桌旁。
他指了指那些肉食菜品。“你嘗嘗看,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
“不必了。”王瑾之看著他,胃裡翻江倒海。
她清楚地記得,那些菜都是怎麽做出來的,甚至裡面可能就有別的孩子。
秦老師笑了起來,笑聲充滿了瘋狂和扭曲。“真是不理智的行為,明澤……我以為你會更聰明一些,畢竟想讓我死的人太多了……”
眼前的畫面再度轉換,又變成了最開始的醫務室。
徐婭挺著大肚子,滿眼都是驚恐。
“……”王瑾之看向被她丟到腳邊的塑料凳,一腳把它踢到遠處。
如果這一切都是幻覺的話,那剛才自己在醫務室裡看到南明松,在六樓走廊看到謝卿安,極有可能都是幻覺,只是在自己眼中被扭曲成了真實。
進一步推測,那些看似詭異的情境,被鮮血染紅的被單、鏡子前寫字的鬼魂、邀請用餐的秦老師彈琴的身影……或許這一切全都來自孫明澤的精神分裂。
王瑾之自己仿佛身處在兩個世界,一個是真實的世界,一個是虛幻世界。
但對於她的感受來說,那虛幻的世界比現實還要真實。
這種認知錯亂,讓王瑾之頭皮發麻,頭暈目眩,就好像被某種無形力量束縛著。
她並不想在這兩個世界中間來回搖擺,等醒來又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可能她的內心深處,卻又一直渴望著待在一個幽暗的角落,與世隔絕……
靜靜地觀察四周,讓自己徹底融入這片混沌之中。
明知是錯的,明知自己有問題,卻仍希望能夠通過與世隔絕的這種方式,更好地理解並應對當前所處的環境。
或許,假中帶著真,真中帶著假。
徐婭見孫明澤再度陷入思想混亂中後,立刻爬起來衝向門口,大聲呼救。
她正巧碰巧遇到了那接到王瑾之電話趕來的醫生團隊和保安團隊。
他們立刻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對徐婭實施了搶救,另一部分則是控制孫明澤。
王瑾之現在仍在混亂期,只是機械地聽著眾人的討論聲,機械地被他們壓倒在地,注射鎮靜劑。
她迫切地想要逃離眾人,或者悄無聲息地變成其中一個人。
此刻聲音和思緒在她腦海裡是分開的。
她無法將其他人和自己的想法聯系在一起。
密集的腳步聲還在不斷從走廊那邊響起,越來越多的人包圍王瑾之。
王瑾之此刻就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真正的瘋子,一個無法被理解的孤獨病人,一個掙脫不掉自己思想牢籠的精神分裂者。
她被他們壓著跪倒在地,雙手抱頭,歇斯底裡地尖叫。
各種思緒紛雜充斥在其間,她的腦海如同爆炸般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痛苦。她聽到了太多聲音,看到了太多面孔。
她無法分辨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虛假的。
王瑾之的面容扭曲,視線開始模糊,耳邊的聲音也漸漸遠去,最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回響。
她感覺就像是被拋進了無邊的黑暗中,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自己孤獨地存在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瑾之漸漸恢復了意識。
她發現自己正蹲在角落靜靜地注視那些人。
“……”
“……”
所有人也都警惕地盯著她,停下腳步,似乎對她的突然清醒很是詫異。
四周一片安靜。
王瑾之無暇顧及外界的變化。
她此刻感覺到自己仿佛被“親密的她”的思想深刻汙染,故而無法分心,也暫時無法理會這些人想對自己做什麽。
王瑾之閉上眼睛,默默抱著腦袋,疲憊不堪地橫躺在地板上,仿佛已經虛脫一般。正試圖用她百試百靈的躺平方法,平複混亂紛雜的思緒。
她知道自己必須面對現實,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才能從這場精神危機中解脫出來。
大概數十秒後,王瑾之有了動作。
她慢慢以一種伏徒的方式爬向窗簾。
那些醫生、保育員和老師們見狀還以為她要進攻,立刻後退。其中兩名保安差點就揮舞警棍上前了。
但趕過來的孫院長卻立刻製止了他們。
院長搖了搖頭,示意他們暫時別動,但並沒有說為什麽。
爬到窗簾後的王瑾之立刻如同蠶寶寶般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她雙眼依舊注視眾人,但仔細看卻發現其中已經失去了神采。
仿佛睜著眼睛,睡著了般。
醫生們對視了一眼,有些驚喜,道。“他的情況穩定了。”
“只是暫時的。”孫院長皺眉看向被王瑾之附身的孫明澤,微微點頭。
王瑾之此刻視線裡全是黑暗,四周的人和物都消失了。
仿佛置身於一個靜謐無人的世界,聽覺、視覺、嗅覺、味覺等五感全部被黑洞所吞噬,唯有她自己真實存在著。
在這深邃的黑暗中,她抓起一個洋娃娃往前走著,一直往前走著,不斷地走。
沒有方向,沒有路線,也沒有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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