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再改變人們的衛生習慣,晚吟姐的“一星期內歐洲各城市鼠疫病人大面積死亡”這個預言應該可以去掉了。”
王槿之劃掉一行紙上的第一行字,然後捏了捏發脹的眉心,抬起頭看向坐在窗口那裡的小女孩。
那孩子才六歲那麽大,黑發黑眸,鼻子高挺,五官也比亞洲人深刻,此刻正安靜地坐在窗邊一把木椅上,純淨的目光凝視著泛紅的天邊。
夕陽西下,天空被晚霞渲染成粉紅色,唯有高處才飄著幾絲水霧般縹緲的薄雲。
“……晚吟。”王槿之凝視著平靜的黃昏下的程晚吟,呢喃了一聲。
她的戀人姐姐,每個世界都肩負著重任。
她身上的擔子太重太重,王槿之隻想多想幫幫她,為她減輕負擔。無論是哪個世界,她都是對方堅實的後盾。
盡管王槿之知道她很沒用。她知道自己沒有程晚吟聰明,沒有她果斷,沒有她包容,甚至沒有她堅強。
但王槿之也一直微笑著成長,迎接著明天。因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不這樣想的話,王槿之也許就無法告訴自己,該怎麽活下去了。
她只是太寂寞了。
在沒有晚吟姐的世界,太寂寞了。
王槿之失神地望著還沒有長大的小家夥,程晚吟失神地仰望著天空。她們看起來都那麽渺小,離得這麽近,卻又那麽遠。
我能走多遠呢?能走過多少世界?這份微不足道的思念到底能夠傳達多遠?
連王槿之自己也不清楚。
王槿之在相當漫長的時間後,才點燃了蠟燭。在深夜的燭火下,將迷迷蒙蒙中睡著的程晚吟抱回屋裡,然後再次低下頭看向手中的羊皮紙上。
王槿之微微注視著那上面的字,放空思緒,思考著接下來的事。
“伯尼龍湖周邊五個村莊,會有近萬人在一個月後,在睡夢中死亡。期間晚吟說她在預知夢中,好像聞到了一股刺激性氣味,耳邊也響起過一兩聲奇怪的爆炸。這點存疑。”
“三個月左右市區上空出現的巨大隕石,造成了席卷城市的火災。按姐姐描述的夢中的這個市區的人種和風俗習慣,加上李達倫的推論,好像疑似是鄰國馱盧國的森蘭市或者是鏤嵐國的苦達市,亦或者兩者都有。”
“嗯,五年後的這個最難辦。超越十級、近千萬米的海嘯吞噬海水各個國家周邊城市,包括本市納扎哥城市在內,被淹沒成汪洋。看來到時候,隻得看我和主角的成長程度了。”
“當然,如果能遇到幾位傳奇巫師,一起聯手,把握會更大一些。”
這記載在羊皮紙上的那一條條預言都是程晚吟這幾天向王槿之提出來的,甚至有些災禍和劇情完全對上了。
不過與系統給的模糊劇情線不一樣,程晚吟是真的看到那些災難,真實參與到那些畫面中的。所以她可以清楚地在夢中人們交談中得知所在的城市,或者通過習俗推測到災難發生地。
由模糊的點到確定具體的位置。
但是正如地球是圓的、能量是守恆的,預知未來也是必然會付出代價!
程晚吟雖然因為自身被至高法則所籠罩著,沒有患上黑死病的風險。但她每次從預知的噩夢中驚醒,都會發一次高熱,同時身體各器官也會衰竭一層,不管怎麽補都補不回來。
就連王槿之這樣的中藥聖手,都無法從死神手裡挽回她生命力的流逝。
王槿之鬧脾氣,甚至最後都跪下哭著說:“她不可能救下所有人,求她不要再看那些了”。
程晚吟都依舊無法停止做夢。
到最後,程晚吟聽著旁邊已經瀕臨崩潰的女巫姐姐哽咽的哭聲。她一手搭在臉龐上,坐在那兒歪著小腦袋,眺望著窗外冷清的街道和初升的太陽也哭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
程晚吟想對王槿之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口。她的全身骨骼都在訴說著痛苦。但她不是被痛哭的,她只是為說不出來而難過。
程晚吟也不想女巫姐姐悲傷。
她也想長大。
她還沒有長大。
但這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即使程晚吟不想看,但流淌在血液裡的正義感依舊會使她被動看到那些畫面,逼迫著她不斷看著世人在她面前掙扎、求救。
她還是一個孩子,但卻要拯救世人。
當神真的把這個決定所有人命運的抉擇交到她手裡時,她真的真的很難放下,狠下心不去看。
正如一位游泳健將突然看到溺水的人一般,下意識就會想要救對方。但往往被像是救命稻草般拽住拖下水的,或者被淹死的,就是會游泳的人。
程晚吟不是會游泳的人,也沒有能力去救別人。但她真的是一位天使,一位無名的英雄。即使她現在還小,心靈也依舊玲瓏剔透。
她的肩膀也依舊能扛起一個世界。
所以在世界開始崩壞的這段時間,程晚吟一直被困頓在高熱中。甚至還看到許許多多劇情中都不曾出現過一些與那些大型災難相比微不足道的災禍。
不管王槿之怎麽阻止,都無法讓程晚吟停止去預知未來。
最後發現她的戀人在這個世界只剩下差不多五年的壽命後,王槿之索性選擇陪她最後一程,一起看那潮起潮落,旭日東升。
三天后,窗簾被寒風吹得呼呼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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