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遠輕輕掀開茶壺蓋,細細一嗅,發現壺中清淡無味,既非茶亦非酒,確實只是一壺普通的白水。堂堂右相府竟然已經淪落到隻喝白水的地步了?連她這清官也不至於如此。
王槿之完全沒有跟她解釋的意思。
桌案上每張紙都是她練筆時所寫。起初,那幾張筆尖虛浮無力,走勢乍一看不錯,但實則只是流於形式。後面隨著練習的深入,筆觸才逐漸變得剛勁有力,有了名家之范。
但方思遠卻不知王槿之是在練筆。相反從未見過這些名句問世的她,以為那就是王槿之所創,內心震撼可想而知。
“對了,右相大人現在應該很疑惑我為什麽會來,對嗎?”
王槿之抬起眼眸,目光投向方思遠。在她眼中對方僅僅只是劇情背景板的路人甲而已。但隨著對方話落,卻有一行護衛魚貫而入。
站在邊上沒有出聲的王雅擋在了母親身前,眼神清冷地看向眾人。
[女帝這麽快就圖窮匕見了?]
就在王槿之面露疑惑,以為對方就要抓自己入牢之際,那些護衛軍卻依次散開,開始將府邸裡的那些大件的擺件搬運至府外。
此前還說女帝傻逼,隻愛黃白之物,遺留下藏書不搬。結果人家現在就搬走了。
不論新書舊書,桌椅碗筷,但凡有點價值的物件,統統搬走。就連嵌在牆上的夜明珠,都被摳了下來。
王槿之看著這些近衛的行為,呼吸都開始不暢,血壓直線飆升。她回頭與方思遠對視,問。“抄家?”
方思遠頷首,燦爛一笑。“對,就是抄家。”
“陛下跟我說,她畢竟和右相做君臣多年,受你扶助頗多,現在便是她回報你的時候了。讓你親眼看看,看著曾誓死效忠自己的暗衛,那些衷心的手下怎麽抄掉自己家的……”
[陛下想讓你臨死前也嘗嘗她最後被你背叛的滋味。]方思遠想道。
而王槿之卻是目光落向那些進進出出搬運那些藏品擺件的人身上,暗自感歎左相對自己意見頗深。
兩人想法不一。
方思遠原本預期的王槿之暴怒的畫面始終都未曾發生。
除了一開始,對方因為意外而有點慍怒以外,後一直都保持著平靜,目光清冷地看著眾人將她那些珍貴藏品一一搬走,眼中毫無波瀾。
自始至終,王槿之都未曾發表任何意見。
那雙銀丸似的墨瞳,仿若月夜星空,流轉間便寒玉生煙,明鏡如湖。這樣反倒顯得掃黑除惡的自己過於囂張,像是欺負了人家孤女寡母一般。
但明明王槿之不是這樣的人……
方思遠看著王槿之。
王槿之被王雅攙扶著。
隨著剩余沉重擺件的搬出,窗外的陽光終於暢通無阻地灑了進來。午後的陽光也灑在她那長期中毒而顯得孱弱灰敗的臉上。
她眉心緊皺,站在這因為擺件搬空而顯得異常空曠的房間,狹長鳳眸微微眯起,眼中因被正午烈陽刺到,不由得帶出一點淚光。
方思遠見她臉上慢慢有了淒然之色,心中那種無力之感才終於散去,徑自舒了口氣。她定定看了王槿之許久,眼中情感轉為淡漠。
“這些本不該由左相親自來做。”王槿之道。
“我早已不是右相了。”
隨著王槿之的話落,腦海的提示音也響了起來。
[惡意值增加,好人濾鏡升級+2,當前值:38]
她著一席素衣站在金色陽光下,眉眼清冷,如同傲雪寒梅,獨立塵世。
方思遠眼睛被王槿之身上的光暈刺得生疼,但也不曾移開半分。而王槿之則被王雅攙扶著,呲了呲牙,對系統道。[別坑我。]
[把表情特效關了。]
[你不覺得她有點像……]系統擠眉弄眼,暗示貳貳像那個詭官。
可王槿之忍無可忍,爆錘系統。[像你祖宗,關特效!]
[我現在心情不好,別惹我!]
本來因為靈魂上不斷傳來的陣痛而情緒不佳的王槿之,心情更不爽了,逮著系統就是一頓胖揍。氣得系統聲嘶力竭地說帶不動。
“書謹,吾備寒宴,欲邀君共品佳肴。不知君可否賞光?”方思遠看向因紫檀木桌被搬走而擺在地上的食盒道。
王槿之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抄完自己家後還不走,不禁蹙起眉頭,目光落在她一早便讓小廝擺好的食盒上,內心忍不住動搖了一瞬。
[MD,古人真是神經病!剛抄完我家,就邀我吃飯,好變態!]王槿之吐槽。
系統“啊”了一聲,也覺變態,道。[那你把她趕出去。]
但王槿之默默吐出後半句話。[好變態,我喜歡。]
方思遠這人有意思。
行駛公事的時候盡職盡責,處理私事又隨心所欲。反正抄家是例行公事,而吃飯是她想做的。公私分明,完全不混為一談。
系統見王槿之如真正的瘋子右相那般百無禁忌,一撩衣擺,拉著王雅,席地而坐。它兀自“呵呵”一聲。真不愧是本人上位,難崩人設。果然給宿主找平行世界的自己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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