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程晚吟剛剛種種神跡,再對比她此刻的反應,錢吥愛頓覺自己的猜測十分合理。
但程晚吟可不是她想的為了蘇博淵去涉險,而是頗為不解,總覺詭域間的變故和自己有關,想要去親自看看。
程晚吟和錢吥愛剛走不久,蘇義清便趕忙追上。
兩人駐足回望。
蘇義清面帶愧疚,向她致歉。
“大人,謝謝您對家母施以援手。吾之前還以為大人您不願相幫。吾為先前逼您之事跟您道歉。吾真沒辦法了,吾…”
程晚吟微笑擺手,打斷了蘇義清的話。“不必多說,你救母心切,人之常情。況且本官並不是為救你母親才會如此。”
“此次詭域變化莫名,若不探查清楚,恐生災禍。”
雖然無法理解程晚吟說的“災禍”是什麽,但蘇義清還是對程晚吟連聲道謝。因為她堅信程晚吟是出於答應自己的請求才入城的。
看著蘇義清誠懇的樣子,程晚吟不欲再同對方解釋自己入城的真正緣由,轉眸凝視那黑霧之門的入口。
這時,詭域內的世界已經發生了扭曲。黑霧縈繞不散。其中,灰白的紙灰與殷紅的雪花互相交鋒。
城牆附近的黑霧已經徹底被染上了血色,而城內的紅雪卻紛紛揚揚,摻雜進了白色紙灰。兩種規則不斷碰撞、轉化、侵蝕。
交界連接的地方更是發生了扭曲。
程晚吟偶爾還能看到紙人被波及其中。失去靈魂的軀殼不斷轉變,時而像是普通活屍,時而又化作食人惡鬼。上一秒還面帶慈祥,下一秒就猙獰可怖。
看起來非常痛苦,像是被兩種規則互相拉扯。
【如果說,活屍是阿芒陀詭神的化身,惡鬼是咒人血的化身,那這些滯留在兩個世界分界線的痛苦紙人又是誰的具象化?】
“錢大人,先前你可有調查出墨城知州是誰?”程晚吟盯著前方黑霧問道。
“她此刻在哪?”
錢吥愛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在看到詭域中混亂扭曲的場景後,隻覺得眼皮直跳,心裡隱隱約約升騰起不安之感。
“墨城知州,大人應當熟識。”錢吥語氣稍頓,思及她的調查結果,緩緩道。
“她是您的表妹書謹,前任右相大人。”
聞言,程晚吟神色瞬間凝重。
她唇角微微下撇,眉頭輕皺,眼中似有幾分不信,看向錢吥愛。神情裡透著深深的難過,仿佛有些無法接受。
“為什麽,怎麽會是她?”
程晚吟本不想相信王槿之是這些事件的幕後之人,可事實的真相擺在她的眼前。
每件事的矛頭都指向了對方。再加上自己做的那個夢境和王槿之給她的那個未卜先知的錦囊,讓她不得不相信自己表妹。
“是非對錯,入城一觀吧。”錢吥愛拽著程晚吟衣擺,踏入詭域。
城中彌漫著煙味與一股難以忍受的臭味。那股紙灰燃起的煙霧越來越濃烈,逐漸匯聚在她身前,最後竟化作一個彩色的紙人。
穿著青色官袍的紙人臉上,幻化出城牆上的一顆人頭的模樣,兩側臉頰紅彤彤的,嘴角向上勾起,朝程晚吟俯身作揖。
“貴人有請,貴人有請。”
這便是王槿之派來迎接程晚吟的紙人。
她暗搓搓窺屏。
程晚吟盯著這殷切邀請她前去的紙人看了許久,輕輕歎了一口氣,跟著對方,往前面紙灰鋪成的道路走去。
錢吥愛左顧右盼,抬頭四望,警覺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太多的謎團糾纏在程晚吟心頭。
她對阿芒陀時期的事情一無所知。而恰恰是這段歷史,使得所有王朝都對挖掘前朝古墓此事忌諱莫深。無論是哪一個王朝都明令禁止盜墓。
這時,錢吥愛的聲音也在程晚吟耳邊響起。
“程大人,據吾調查,前朝古墓中的官員所穿戴的官服似有一種效用,可以增幅國運,阻擋邪祟入侵百年之久。”
“然而,若有王朝為此明目張膽挖掘古墓,盜取官服,必將導致國家覆滅。”
“因此,為了規避這一限制,所有王朝均在暗中集結兵力,悄然進行。以至於大家明面上查,是查不到這些軍隊的痕跡的。”
“而前任右相,便是吾朝專門負責挖掘陵墓的最高指揮。同時又擔任墨城知州一職。”
聽了錢吥愛講解,程晚吟還是有點無法理解,為什麽她的表妹會是墨城知州?也想不通自己表妹是以何種心情給自己留信,讓她去支援墨城?
在對方眼裡,自己難道隻是她隨意拿捏的棋子?
然而程晚吟也不可能再去追問王槿之這件事。王槿之在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不得不讓她認清一個現實:她沒有把自己當作姐姐,從來沒有。
甚至還恨自己恨到了骨髓裡,期望看到自己竭盡全力卻無力扭轉,隻能目睹著眾生毀滅——看自己的信仰崩塌。
至於這麽多年的偽裝,便是真被她那個丫鬟說中:是條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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