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裡,隻記得她自己伸手,將女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先別睡,幫我看看新劇本。”
她將下巴搭在女人肩上,女人轉過頭看向屏幕,略有些詫異:“新劇本?民國劇?”
沈澤雨點點頭,語氣很是興奮:“是個大青衣和女軍閥的故事,我沒寫過的題材,我想一口氣寫完。”
聽出她的興奮,女人轉過頭,捧著她的臉,聲音柔軟略帶點嚴厲的強硬:“不行,醫生說你不能再熬夜了,快睡覺去。”
“可是……”
還未等沈澤雨開口,女人就將食指壓在她唇上,撒嬌般說:“聽話~”
直到如今,在記憶回溯裡,商秋池仍舊是如此這般溫柔體貼的女人。
可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到後來傷她最深。
沈澤雨一瞬間就覺得呼吸不暢,她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
商秋池……
商秋池……
她永遠記得那一日,在《逍遙》的片場裡,所有人都握著手機用隱晦又詫異的目光看著她,一臉的探究與不懷好意的竊喜。
放在一旁的手機鈴聲響起,接通之後是自己老板顧寂的聲音:“澤雨你快把手機關機,先不要回國,等我弄清楚之後……”
還未等顧寂說完,身旁的一個年輕場記爆發了一聲驚呼:“商秋池與富商攜手入院檢查,疑似身懷貴子……母憑子貴,嫁入二婚豪門有望?!”
沈澤雨的腦袋“嗡”地響了起來,嘈雜的電視雪花聲在這一刻於她腦中永恆。
沙沙作響聲中,她握著手機轉過身,看向那個年輕場記,整顆心像是被人從胸前之中挖出來,扔在地上,用手抓爛,用腳碾碎,痛得幾乎是站不住。
她踉蹌地往前走了一步:“你說了什麽?再說一次……”
許是她神色太可怕了,小場記被嚇了一跳,支支吾吾的:“……”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沈澤雨忽而握著手機,直挺挺地往下倒去。摔倒在地面上時,她聽見了顧寂驚慌失措的呼喊聲,以及一片驚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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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記憶開始泛濫,超載的情緒,讓沈澤雨的情緒一下就緊張了起來,連帶著呼吸也變得急促。
一旁開車的陳詞很快就發現了發現她的異樣,她朝沈澤雨掃了一眼,目光落在“商秋池”這三個字上,面色微驚:“澤雨……”
沈澤雨朝她看了一眼,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強自鎮定著:“怎麽了師姐?”
陳詞空出一隻手,連忙蓋在她眼睛上:“別看了。”
沈澤雨隻覺得眼前一暗,滿世界的松木清香朝她籠了過來:“過去是一個幽靈,它無法再傷害你。你從那裡跑出來了,你要跑到天光大亮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生活。”
陳詞不過比沈澤雨年長兩歲,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作為母親,她對待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有著一顆包容的心。
這兩年多以來,許多人都因為沈澤雨在浴缸自殺的瘋狂舉措與她切割,只有從小一起長大的陳詞一直作為家人陪在她身旁。
信任她,守護她。
一股熱意從沈澤雨的胸膛點燃,燒得她心臟滾燙,發出陣陣笑意:“呵呵……”
陳詞被她笑的不解:“你笑什麽?”
沈澤雨抬手,取下陳詞蓋在她眼睛上的手,笑著道:“不愧是前戲劇社社長,開導起人來和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一樣,優美動聽。”
陳詞聽得牙酸,呸了她一句:“我警告你,少調侃我啊沈大編劇,你寫的肉麻台詞可不比我少。”
“呵呵呵呵……”
被陳詞這麽一打岔,沈澤雨也沒空悲春傷秋了。她關掉了手機,索性問一些家長裡短。
陳詞目前在齊樂大學教授瓷器雕刻,說的一些也是教學生的問題。路上還和沈澤雨半開玩笑:“你要是不想寫劇本了,就來我工作室燒窯唄。反正你基本功還行,燒一套也能賣個四位數。”
沈澤雨則搖搖頭,表示自己多年不下窯,手藝都廢了。
又提到陳詞那對龍鳳胎,陳詞吐槽女孩子還好,男孩那是五六歲,狗都嫌的年紀,煩得不行,天天都想把他扔出去。
陳詞越說越氣:“早知道養孩子這麽麻煩,當初說什麽都不要留了。”
沈澤雨見她說得狠,臉上卻是帶著笑的,說明這樣的生活,陳詞還是喜歡的,心裡也就松了一口氣。
一路說說笑笑,車子開入市區內,在最繁華的金烏大道裡的一座小紅樓前停下。
在四周改造得很好的一眾咖啡廳,小茶館,和餐廳裡,這座前後左右都帶著院子,獨立於鬧市中的三層小洋樓顯得格格不入。
陳詞將鑰匙扔給沈澤雨,讓她下車打開院門,驅車進入院子中。
兩人將車子在院子中停好,拎著行李箱徑直朝面前這座小紅樓走去。推開門的一刹那,進入視線的是一個放在紅木鞋櫃上的彩繪桃花源圖盤。
這是她奶奶楊飛霞的作品,包括這座三層小紅樓,都是沈澤雨收到的眾多生日禮物之一。
沈澤雨睹物思人,不禁抬手撫摸著圓盤上的雕刻,神色逐漸柔軟了下來。
陳詞跟在她身後,一邊換鞋,一邊與她道:“賠完錢之後,你名下就只有樂河那家公司,還有這間師父送你的洋樓了。”
“這房子雖然老,但好在之前你翻新過一次,你就湊合著住住吧。住不習慣我還有一套小公寓,你可以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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