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過的時候,沈澤雨隱約嗅到了她身上的茉莉花香。淡淡的,並不起眼,與她那張穠麗的臉形成了極致的反差。沈澤雨不由得抬眸多看了她幾眼,目送著對方從辦公室離去。
辦公室門關上的時候,周清揚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她有點眼熟?”
沈澤雨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嗯。總覺得這張臉,好像在哪裡見過。”
周清揚很快給出了答案:“她是許傾月的妹妹,你關卿師父的關門弟子。”
沈澤雨頓時了然:“哦……”
許傾月是南江首富許家的現任繼承人,是巨鯨娛樂的幕後大老板,也是她曾經最大的投資人之一。
關卿則是昆曲名伶,也是她奶奶的至交好友之一。在奶奶楊飛霞去世之前,沈澤雨很經常去聽關卿的戲。
盡管奶奶去世後來往得不頻繁,每逢大節,沈澤雨還是會往關家寄禮物。
有這樣的交情在,她與許落蘇或許打過照面,也難怪會覺得對方眼熟。
兩人的談話被這個小插曲打斷,重新交談的時候,沈澤雨卻避開之前的話題不談,轉而關心起其他長輩的事來。
沈澤雨天生一張冷臉,任誰看她第一眼,都覺得她這個人心高氣傲,難以打交道。
然而她好歹是跟著奶奶長大的人,一些人情世故雖不太用,卻也十分擅長。面對這些長輩時更是嘴甜手快,關懷備至。
她與周清揚聊了一下午,在周清揚的再三邀請之下,拎著那個黑皮箱前往她家中吃了頓晚飯。
周清揚沒有成婚,倒是有一個同居了二十五年的“閨蜜”,因此家中除了關系很好的晚輩,其實少有人拜訪。
沈澤雨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兩人就很喜歡她。這次她病愈出院,她二人都很高興,想多留她一會。只是沈澤雨推脫家中還有一堆事情沒處理好,兩人這才依依不舍地送別沈澤雨。
沈澤雨把皮箱留在了老師家,拿著自己那頂白色的平頂禮帽空手出了門,戴上口罩和茶色細長無邊框眼鏡,打了出租車直奔高鐵站。
這都是與商秋池交往時期留下的習慣。
如今她身邊沒有了眾心拱月的女明星,再做這樣的打扮,反倒成了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的異類。
再加上她身材削瘦,身姿挺拔,氣質突出,一邁入VIP候車室就引來他人的視線。
沈澤雨不以為然,找了個空座位坐下,打開自己的手機。
為數不多還活躍的聯系人裡,陳詞發來了問候:“到高鐵站了沒有?”
沈澤雨簡單回了兩個字:“到了。”
余下的則是周清揚發來了一連串的小作文,沈澤雨點開之後,逐字逐句認真地看了下去。
這位老師是真的將她當自己的晚輩看待,字裡行間都是欣賞與鼓勵。
先是讚揚了沈澤雨的才華,又安慰她:“你這孩子,是老天爺賞飯吃。就算是一時難了,也是老天爺為了磨礪你的手藝。”
“先過了這關,往後都是好日子。”
“你剛從醫院出來,別想那麽多,身體最重要。等你哪天還想繼續拍電影,就到我這裡來……”
情緒穩定劑最厲害的一點,它會通過最基本的電信號回路,模糊掉人的真實感官。
就比如現在,明明看到這麽真情流露的文字,換做往常她應該是會哭出來的。
但是現在,那麽多的悲傷與感動像是被堵在了腦血管一樣,糊成了一片混沌的霧,沉甸甸的,又濕答答的,無法凝成雨落下來。
有那麽一刻,沈澤雨懷疑自己的心臟是不是已經不會跳動了。
於是她抬手,捂住了自己心臟。心臟還在跳,可她的世界一片死寂,毫無波瀾。
她拉著微信頁面,反覆閱讀了好幾次,神色平靜。良久之後,她才緩慢地敲下一行字:“多謝老師的鼓勵與栽培,等我再適應適應這個世界,解決掉我自身的問題之後,再來繼續向您學習。”
這已是她能夠寫出最有溫度的話了。
就在這時,一陣行李箱的車輪滾動聲從她推了過來。
沒一會,她的耳邊傳來了一句驚喜的呼聲:“師姐!”
沈澤雨受了一驚,抬眸朝聲音源處看去,迎上了一張明媚的笑臉:“好巧,又碰到了。”
是許落蘇。
女孩已經換下白天的森女系打扮,此刻頭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穿著白色的潮牌T恤,搭配黑紅相間的棒球服,風格嘻哈,帥氣十足。
沈澤雨一時有些驚異,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認出來的。
輕易和她搭上話的女孩摘下口罩,一雙眼彎成了月牙:“我可以在你旁邊坐下嗎?”
是一個很熱情的孩子,沈澤雨將手機界面關掉,點了點頭,許落蘇順勢推著行李箱在沈澤雨身旁坐了下來。
原本籠罩在沈澤雨周身那種比夜色還濃的孤獨感被女孩打破了。
出於禮貌,沈澤雨不得不轉身,主動挑起了話題:“這麽晚了,你一個人這是要去哪裡?”
許落蘇重新將口罩戴上了,語氣很是輕快:“去繁華影視城,進組拍戲。”
沈澤雨略有些詫異:“現在?你的助理不跟著你嗎?”
許落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沒有助理……”
沈澤雨這回是真的驚訝了。
好歹是許家三小姐,怎麽拍個戲,連個助理都沒有。難道南江許家還有姐妹內鬥的戲碼嗎?沒看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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