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蘇舉著鰻魚飯,整個人都呆楞在原地。
胸腔相貼的時候,她感受到了許落蘇的心跳聲。沈澤雨一手環抱著她的後背,一手撫摸著她順直的長發,依戀地蹭了蹭她的面頰,什麽話都沒有說。
有好長的一段時間,許落蘇都是靜默的。
她心跳得厲害,不由自主地將鰻魚飯放在了茶幾上,抬起雙手擁住了懷裡的人。
她揉了揉沈澤雨的黑發,用動作無聲地安撫她。
沈澤雨得寸進尺,索性跨坐在她腿上,兩腿跪在沙發上,低頭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
她們挨得很,彼此的呼吸纏繞在一起,宛若魚缸裡用額頭相抵的魚。
許落蘇的呼吸全亂了,她抬眸,只看得到一雙濕漉漉的琥珀色眼瞳。
“痛……”瘦弱得宛若瀕死的小黑貓一樣的人握住許落蘇的手,將她包裹在自己掌中,抵在了心口處,“這裡好痛。”
這時候許落蘇才發現,這個人的手真的很長,輕而易舉地就將她裹住了。
她抬眸,望著對方通紅的眼角,強自鎮定:“那我要怎麽做?”
沈澤雨握著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用力地錘了錘:“抵住,堵住它,不要讓疼痛流出來……”
她說完之後,松開自己的手,讓許落蘇的手單獨地抵在自己的胸口。
許落蘇深吸一口氣,將手握成拳,抵在了沈澤雨的心口,一下又一下地砸了下去。
□□的疼痛,似乎緩解了那種從靈魂深處翻滾而上的疼痛。
沈澤雨兩手搭在許落蘇肩頭,全身脫力一般地趴在她身上,輕輕呼吸著,
耳畔呼吸滾燙,許落蘇的聲音也變的哽咽起來:“覺得好點了嗎?”
“嗯。”沈澤雨點點頭,攀附在許落蘇身上,仿佛一節纏繞著巨木卻好不容易逢春的枯藤。
她軟得要命,可偏偏抵在許落蘇大腿上的肌膚又是硬的。
許落蘇的理智也被她攪得七零八落,勉強分出心來問:“為什麽會覺得心疼?因為有什麽東西被挖走了嗎?”
沈澤雨點了點頭:“嗯,火山爆發了,大地在皸裂,岩漿在滾燙,裡面空得厲害……”
她非常喜歡用比喻,尋常人或許很難聽懂她的話。
但是許落蘇聽得懂,她將手掌抵在她的心口,仰頭看她:“所以你想抱我?因為我可以堵住噴發的火山?”
沈澤雨搖搖頭,抱住了她的腦袋,讓她埋在自己心口:“不是。”
“因為……有雨了。”
“岩漿已經熄滅,但你在旁邊生長。像樹一樣,每一根根系,都深入泥土裡……”
沈澤雨話說到一半,宛若從睡夢中醒來,猛然低頭看向懷裡的人:“你問這個做什麽?”
許落蘇伸手抱著沈澤雨的腰,仰頭望著她滿眼都是認真:“因為我想知道你為什麽痛苦。也想知道……為什麽和我在一起,你會覺得不那麽痛苦。”
如果說一開始,她只是因為欣賞沈澤雨,才和她合作。
可是這兩次看著沈澤雨犯病,她開始動搖了。
在她的靈魂最深處裡,究竟對沈澤雨抱有什麽樣的情感呢?
對於她來說,沈澤雨又將在她人生裡扮演什麽存在呢?
她以前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的,可是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曖昧不明起來。
許落蘇抬手,拂開沈澤雨的額發,滿目溫柔:“對於師姐來說,我到底是什麽?”
是能夠撫慰傷痛的朋友?還是能填補情感的創口貼?又或者,是考慮可以進入一段情感關系的……備選呢?
沈澤雨不說話了,她沉默了起來,過了一會才推開許落蘇,想要從她身上走下來。
許落蘇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桎梏在自己懷裡,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地哄:“好好好,我不說了。”
“等我吃完飯陪你睡覺好嗎?”
沈澤雨趴在她肩頭,點了點頭。許落蘇這菜重新捧起鰻魚飯,繼續吃了起來。
她吃飯,沈澤雨就趴在她懷裡,腦海裡反覆地想著許落蘇方才說的話。
許落蘇這種問法,很容易讓她想到霖霈。
明明是對方自己先靠近的,明明是她做了那麽多事,還一臉的無辜,卻反過來問她這是什麽關系?
能有什麽關系,前輩和後輩的關系而已。
只是認識區區八個月,只是陪她度過兩次抑鬱期而已,能夠證明什麽?
證明她們可以開始情感鏈接嗎?
可是,就這麽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靠近,就能夠展開一段情感嗎?
這樣的情感能走到一生一世嗎?
不是一生一世又有什麽開始的必要呢?
沈澤雨越想越生氣,對靠近她卻不自知的許落蘇,對和第二次感情一樣輕易被撩撥又動心的自己。
她忽然有些怒火中燒,一把推開了許落蘇,從她身上下來:“我回去睡了。”
許落蘇被她推得措手不及,連忙放了手中的鰻魚飯,一把拉住她:“怎麽了?”
眼神關切,仿佛對自己的冒昧一無所覺。
偏生沈澤雨被她扎了一下,現在宛若一隻炸毛的小貓,渾身帶刺:“我沒有一定要你來陪我,我也沒有利用你,更沒有一定要賴上你,從你身上得到任何情感希冀!”
她的情緒很容易失控,想到分手時商秋池嘲諷的笑:“你的十年難道就不是我的十年?就算是我對不起,但最多也只是七年之癢移情別戀,算不上出軌,我想你也對我厭倦了,我們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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