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錯愕而驚喜地看著謝朝真,反覆去揣摩她話語中的深意,盡管字句已經很明晰,她仍舊怕自己因多情而誤解。
謝朝真又說: “你不用猜。”
時清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想哭又想笑: “可我猜了好多年。”也許猜成習慣。
可謝朝真也是。
她們都不能太直白,隻小心翼翼地,婉轉而又含蓄的對話。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然後假裝不知。
謝朝真柔聲說: “未來的路那麽長,再試試吧。”
時清辭: “好。”
這次不能再算了。
第35章
時清辭到蚺城的時候,謝朝真已經開始收尾了,只要將影像資料整理了發送過去,就算是任務完成。
對話結束,她們的相處好像沒變。時清辭在搗鼓行李箱,收拾背包,謝朝真則是打開筆記本繼續忙碌。幾分鍾後,時清辭忽然站了起來,也不說話,就是對著謝朝真笑。謝朝真其實也沒什麽心情做事,勉強整理完一小節,就推開椅子起身,與時清辭對望。
時清辭快步走向謝朝真,她右手先是壓著椅子把手,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動。慢慢地,她的手抬了起來,虛虛地落在謝朝真的身上。謝朝真沒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時清辭咬了咬下唇,像是受到鼓舞,俯身親了親謝朝真的側臉。溫熱的吐息交纏在一起,那盛滿柔情的眼像是無聲的邀請。時清辭心臟劇烈地跳動,一張臉漲得通紅。她沒挪開,搭著謝朝真腰的手忽然間收緊,輕吻從臉頰挪到唇角,漸漸附上那兩瓣紅唇。
欲念來得迅猛,一發不可收拾。
謝朝真咬了她,有一點疼。時清辭輕哼一聲,抬眸看謝朝真,像是跌入一片深邃的海。她心跳跳動的頻率很不正常,連呼吸都忘了。憋得難受,可她還強忍著,想跟謝朝真親近。直到謝朝真推了推,她才往後一仰,吐了口濁氣,低頭埋在謝朝真懷中。
她是一根緊繃的弦,如今終於得了松懈。
時清辭先是笑,慢慢地眼淚流了出來,洇濕謝朝真的襯衫。
之前怕謝朝真見到她最難堪時候的樣子,現在什麽都不管不顧了,她就是這樣的人。
謝朝真撫了撫時清辭後背,溫聲道: “去洗澡”
“不。”時清辭抱著謝朝真不松手,低喃道, “讓我抱會兒。”
謝朝真是她失而復得的珍寶,是她這輩子都難以放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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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忙碌後,兩人在蚺城玩了兩天,可沒準備回家,而是繼續在附近旅遊。
謝朝真本來不想去爬山,但時清辭說有索道,說她腿沒事,對看日出是非一般的執著。
霧海翻騰,丹焰金煙,突然生出一股天地浩渺之感,和在奔馳於街巷間看到的一剪紅日完全不同。
日出日落每天都有,可唯有一些特定的時刻,才會被賦予浪漫。
日出的時候,有人在歡呼,有人在擁吻。
時清辭與謝朝真十指交握,輕聲說: “以前的計劃,總會因為一些事情,說下次吧,總有機會的,然後拖著拖著,就將它給忘記了。可在某天想起這件未盡的事,心間像是扎了一根刺,抱怨也隨之誕生。”
“是。”謝朝真點頭。那是她們過去產生的怨懟,因為不知道什麽是愛,非但沒有設法消解,反而愈演愈烈。
時清辭: “我願意改變,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完美。”
“沒有誰能完美無缺。”謝朝真莞爾一笑, “只要能堅定不移地往前走就好了。”她不想再度成為被放棄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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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H市的第二天。
時清辭就被謝朝真帶回家吃了頓飯。
謝曇比她印象中瘦削,可臉上沒有讓人畏懼的冷肅,而是盤著溫和的笑。家裡還有一個瞿阿姨,時清辭沒見過,但過去聽謝朝真提了幾次。她原本是忐忑不安的,可在看到謝曇和瞿蘭時,就倏然明白過來了。
謝曇不會阻攔她。
橫在她跟謝朝真之間的外力只剩下時衢。
時清辭隔三差五地和時衢聯系,比過去不知道殷勤多少,但無論她怎麽旁敲側擊,時衢都沒有表態。時清辭急得上火,謝朝真卻反過來安慰她。時衢的態度比她想象得要好很多,勝過她以前見過的大部分家庭。
“我想將你帶回家。”時清辭道,她有兩個家,她貪心,一個都不想拋棄。 “要不以接貓狗的名義上門嗎”
謝朝真比時清辭清醒: “阿姨不是喜歡它們嗎的你已經讓她生氣了,再將開心果帶走,確定你這樣做不是火上澆油”
時清辭長歎一口氣。
春天悄無聲息地過去,喧鬧的蟬鳴猛地將人帶入盛夏。
轉機也在這個時候到來。
時衢不願意跟時清辭多提,她能理解同性戀,可很難接受這發生在自己女兒的身上。但是又能怎麽辦呢對女兒的關愛最終消解她內心深處最大的沉痛,作為母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女兒自由。
“媽讓我們回去吃晚飯。”時清辭的一聲驚呼,傳到謝朝真的耳中。
謝朝真笑著說了聲: “好。”
夏日的風是喧囂的。
車輛沿著國道向著城市的邊緣行去,漸漸地沒入蒼茫的黃昏裡。
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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