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王殿的宴會終於結束了。
坦白說,去宴會之前的鯤鱗還是抱有最後一絲希望的,雖然各族大軍已經圍城,但總覺得鯤族這麽多年對附屬族群的恩惠,怎麽都不至於全部背叛,頂多也就只有幾個挑事兒的野心族群領頭,那若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以四大龍級作為威懾,或許還是能拉回一些小族群的心,為保衛王城爭取更多的力量,這顯然也是鯨牙長老的想法。
但宴會表現出來的結果卻顯然和鯤鱗、鯨牙的設想背道而馳。
各族這是已經徹底鐵了心了,不但徹底忘記了鯤族曾經的恩惠,也完全無視鯤王身邊四大龍級的威脅。
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沒有人會冒著滅族的風險去幫助已經走到窮途末路的鯤王,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鯨吞之戰已經只是一個形式了,不管最後的勝敗如何,鯤王下台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晚宴結束後的鯨牙大長老,臉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陰霾和憂慮,可反觀鯤鱗,臉上卻是有一種輕松解脫之象,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回息心殿。”
鯤鱗平靜的對小七說,那是他的寢宮。
……
此時的息心殿偏殿內,老王正盤腿而息。
拉克福確實是算救了老王的命,否則若是老王今晚留下書信離開,那一個從鯤王宮裡走出去的鬼級會被暗中監視的那些人看作什麽?那他不管是走傳送陣離開、亦或是走城門離開,恐怕剛出鯤王宮的大門就會立刻被人盯上,等待他的也必然就將是各方的圍剿。
這種政權鬥爭,無論他是不是王峰根本不重要,對反叛的人來說,死人是最安全的。
海船出事兒確實是他大意了,這也是以前總喜歡動腦子的毛病,低估了對方的殺心,但這種事兒一次就夠了,鬼級他根本不怕,問題是龍級,這就不能硬來了。
把玩著手裡那塊銀尼達斯號的令牌,老王知道那已經是拉克福能想到的最安全的方法,但說實話,老王覺得這計劃的成功率很低,畢竟前提是要老王能先悄悄離開王宮,可鯤王宮外部現在必然是重重監視,無數雙眼睛正盯著這裡呢,而且拉克福恐怕也只是一顆小旗子,自己什麽樣兒還不知道。
人類和海族的差異實在太大了,在這清一色海族的王城,不動用魂力還好,一動用魂力,這王城的叛軍中可是有龍級高手,老遠就能感應得到,可不動用魂力的話,又怎麽能偷偷溜出去而不被那些監視者發現呢?這本身就是個悖論。
而且,鯤鱗怎麽說也是救了自己一命,難道自己真的要對他坐視不理?
救人,也等於是自救,就看鯤鱗會不會來主動找自己了。
熏香繚繞,老王端坐,心靜無塵。
“陛下駕到!”
鯤王寢殿外的花園中傳來一陣尖銳的通報聲,嘩啦啦的侍女跪了一地:“恭迎陛下!”
只聽大殿外一陣忙碌的腳步聲,卻並不回主殿,而是直接衝這偏殿而來。
當腳步聲走到門口時,似乎頓了頓,鯤鱗微一擺手,兩側的侍從立刻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小七幫他推開了偏殿的大門,穿著一身王袍的鯤鱗出現在了大殿門口。
大殿中盤膝而坐的王大帥一動不動,小七正想要開口讓其接駕,鯤鱗卻笑著擺了擺手。
回到王城後這大半個月,經歷過了各族的背叛和如今的絕境,也經歷過了修行的無力,這讓鯤鱗的心情一直都很沉重,可在看到王大帥那一瞬間,鯤鱗卻感覺內心的各種包袱被放下了。
這一來固然是因為他已經做好了最終的決定,當然,也是因為看到王大帥這個人類時,讓他突然回想起了在陸地上那無憂無慮的幾個月時光。
兩人走了進來,殿門被小七‘嘎吱’一聲關攏。
老王這才睜開眼,站起身,卻並不行大禮,只是笑著說道:“小林兄弟,好久不見。”
一聲小林兄弟,算是徹底勾起了鯤鱗的思緒。
什麽數日後的鯤王戰?今晚之後,或許鯤種就將永絕於世,而在去做那件大事兒前,所幸再當一回林昆,那是鯤鱗這輩子最悠哉的時光了。
“大帥哥!”鯤鱗大笑起來,一掃這些日子籠罩在他眉頭上的憂愁:“沒記錯的話,咱們總共喝過兩次酒,兩次都是你請,我可不是欠人情的性格,今晚上我請!”
“你是主我是客,當然得你請。”老王笑著說道:“就是我這人比較嘴刁,下酒菜不能少。”
“哈哈哈!”鯤鱗左手一揮:“小七,安排!”
鯤王宮當然不會缺吃的,事實上這世界能有比鯤王宮更懂吃的地方,那是真的不多。
海族對食物的理解,和人類的理解是不大一樣的,人類講究各種烹調手法、香料之美,海族卻更偏好食材本身,講究原味兒美,各種深海魚用以做刺身,那緊致而飽滿、一塵不染的肉質實在是不要太鮮美,配以海族獨愛的鮮美蠔膏醬,又或是辛辣鯊皮葵,簡簡單單的口味,卻能將一個‘鮮’字徹底的發揮到極致。
當然,既是深海,自然也少不了各種鮮海高湯之類的煮食,還有類似人類火鍋的八寶鍋,已經薄切到完全透明的各種肉類,掛進去一燙就是香味四溢。
這些天在鯤王宮,老王的待遇不算差,但大多吃的都是帶著各種藥味兒,此時美酒美食,簡直是大呼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