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汐聽他說得篤定,才放松了眉眼,耳邊卻又傳來下句:
“然而,邀約入城的帖子單獨下給了你。明知是個借口,別有目的。若我們這邊沒有妥當的應對,你還是要去。”
阮朝汐心裡一沉,直通懸崖的險惡前路出現在眼前。
“我不去!”她斬釘截鐵道。
“你當然不必去。”荀玄微卻又放緩了聲線,聽來格外理智而鎮定。
“別怕,阿般。我和你長兄商議了,歷陽城內凶險難測,必然不能放你一個小娘子去,任你踏上一條凶險前程。你如今也大了,放心,總要給你謀個好前路。”
阮朝汐目不轉睛等著,等他下一句話,提到為她安排的好前路。
然而下一句話卻輕描淡寫地拉開了話題。
“外頭風言風語,連累了十二娘閉門不出。今日秋高氣爽,我和你長兄都有空,不妨就在荀氏壁裡尋一處清淨地賞花宴飲,十二娘可願意隨同散心?”
過於不著邊際了。阮朝汐飛快地打量,對面的郎君神色怡然,自然看不出什麽。她納悶地說,“只有我一個?七娘不去?”
“宴飲自然還有其他女眷。不過七娘今日有事不能來。”
荀玄微往旁邊側了身,示意荀九郎上前。
“這是我伯父家的從弟。家族裡行九,雙名景遊,在阮郎麾下任職。今日賞花宴席,由九郎的母親操辦,他隨我們一同送你過去。”
九郎從庭院裡上前來,長揖行禮,“十二娘。”
阮朝汐心裡怪異的感覺加重,側身避過,還禮萬福,“我們見過的。九郎不必客氣。”
荀九郎目光瞬間亮如晨星,壓抑著喜悅,矜持地笑了下。
第48章
賞花宴席的位置在荀氏壁東邊丘陵, 距離荀氏大院五六裡地外。阮朝汐帶著白蟬坐在牛車裡,荀九郎跟在車外隨行。
牛車緩行,車外的人果然問起, “上次贈送給十二娘的拙作,不知……”
阮朝汐無聲地歎了口氣。好在隔著車簾, 外人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字句精妙,讀來口齒留香, 尚未讀完全篇。九郎年僅十二歲時就能寫賦, 真是高才。”
車外的少年郎矜持道, “區區小才不足掛齒。比不上三兄當年七歲成詩, 十歲作賦,才華卓絕。三兄珠玉在前, 在下不過是邯鄲學步罷了。”
又詢問道, “不知十二娘近期可有雅作, 能否讓在下拜讀……”
阮朝汐在車裡偏過臉去, 不想說話。
白蟬無奈地掀起布簾, 替自家女郎敷衍過去, “留在雲間塢內,並未帶來。”
三五裡路,說遠不遠, 說近不近。牛車終於停下在宴席場外時,阮朝汐終於不用絞盡腦汁應付難纏的荀九郎,松了口氣,眼見荀玄微和阮荻從前頭牛車走下,急忙攏著裙擺跳下了車, 疾步過去。
荀玄微正在和一位中年貴夫人說話。
顯然是荀氏女眷,四十左右年歲, 打扮雍容華貴,綺羅長裙曳地,眾多女婢跟隨,和荀玄微談笑間並不拘束禮節。
阮朝汐還未走近,那中年貴夫人便敏銳地察覺動靜,轉頭望過來。
那道眼神很怪異。頭一次見面的人,卻仿佛打量貨物一般,帶著不明顯的挑剔神色,把阮朝汐從頭到腳細細查看了一遍。
阮朝汐被盯得不怎麽舒服,走過去的步子便慢了,停在長兄阮荻身後。
阮荻拉著她過去見禮,替兩邊引薦。
“十二娘,這位便是荀氏三房的陳夫人。出自潁川陳氏,百年詩禮大族。陳三夫人的父親曾於舊朝出仕,官至一品司徒,極清貴門第。”
“陳夫人,這位便是我家十二娘。”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不自覺頓了頓。
他原本不怎麽讚成這場倉促的“賞花宴”。兩邊出身差距過大,他擔憂十二娘以後受人冷眼。
但相比於去歷陽城赴約,眼前的賞花宴,畢竟是一條好了百倍的出路。他簡短提起阮朝汐的出身:
“陳留阮氏的七房長居在司州京城南坊。十二娘的父親,乃是七房出身的從兄,單字一個‘芷’字,年少敏才,入仕於舊朝。當年京城動亂時,從兄不幸蒙難,隻留下十二娘一點血脈,身世堪憐。”
陳夫人極矜持地點了點頭,目光再度仔細掠過阮朝汐的面容身段。
閉口不提阮朝汐的司州分支女郎的身份,隻慨歎了聲,“好嬌兒,如何能長成這樣!今日見十二娘站在花苑中,滿園花草都失了顏色。我陳家的小六娘也生得殊麗不俗,自小被稱為玉人,今日見了十二娘,我家六娘被比下去了。難怪九郎在我面前提了許多次,定叫我來見見。”抬手召阮朝汐過去。
阮朝汐被打量得渾身都不舒服,站在原地沒動彈。清凌凌的目光帶出一點困惑,瞥過邊上側立的阮荻和荀玄微。
荀玄微神色不動,佇立流水邊,淡然瞧著這邊事態發展。
阮荻的眉眼間露出幾分焦灼,以眼神頻頻催促她過去。
阮朝汐瞥了長兄幾眼,看他頭頂幾乎冒煙,終於還是緩步走近。
陳夫人仔細打量她的步行儀態,拔下發間的鳳頭金釵,口稱‘見面禮’,替阮朝汐簪在頭上。純金鳳鳥長喙叼一顆碩大的東珠,在陽光下熠熠生光。
阮朝汐隻覺得頭上一沉,壓得脖頸發疼,那鳳頭金釵怕不是有半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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