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豹子似的矯健身軀,柔韌到不可思議,單手勾著牆頭,輕快地跳過院牆。陽光下露出一張尚帶著青澀氣息的少年面孔,神色卻冷漠,帶著隱約不耐表情。
燕斬辰,今年十五歲,還在猛長個頭的抽條年紀,自幼習武,天賦過人。
燕斬辰先遙遙往庭院中央的主人處行禮告罪,撣去身上浮灰,轉臉朝向跌坐地上的李豹兒,張口就是不冷不熱的嘲諷,“就你們這些未入門的貨色,下盤站穩了麽?第一套拳學完了麽?也敢來南跨院偷看我們練武?”
李豹兒眼睛都直了。撲過來扯住燕斬辰的窄袖,大叫一聲,“燕三兄,你怎麽從牆上輕飄飄翻下來的?教我!”
燕斬辰的冷嘲熱諷落了個空,滿臉懷疑,“長得高頭大馬的,聽不懂人話。莫不是個傻子吧?”
“……”午後主庭院裡,滿院子雞飛狗跳。
“噓!”葭月匆匆小跑著趕來,俏臉氣得發紅,堵住嗓門最大的李豹兒那處,壓低嗓音斥責,
“你們這邊要翻天了?可勁兒折騰,錦鯉池子邊上聽得清清楚楚!還不快些停止喧鬧!郎君喜靜,真驚擾到了人,你們不怕挨罰?”
燕斬辰立刻閉嘴,快步退回南苑。李豹兒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壓著嗓門分辯,“塢主人極好的,才不會為這點小事罰我們。”
錦鯉池子岸邊,白蟬托舉著短案,不敢過於靠近打擾,輕聲回稟,“藥放冷了。郎君,奴拿去重新熱一熱?”
荀玄微瞥過一眼,並不多言語。
白蟬知道這是無聲拒絕的意思,垂頭默默退下。
阮朝汐靠著手裡一大把新薅的奇花異草,中午鬥草大殺四方,不止今年新入西苑的幾個小娘子輸的一塌糊塗,就連早幾年入西苑的前輩都敗在她手裡。
“好你個阮阿般。”掌管西苑的娟娘今年十六歲,已經了女子盛放花時,娉娉婷婷,明眸動人,仿佛早春盛開的玉蘭。
娟娘把手裡的十幾片草木葉子往地上隨意一灑,抿著嘴笑,“仗著郎君偏向你,薅了主院花圃裡的珍稀藥株葉子跑來西苑鬥草?你怎麽不隨其他東苑小子們玩耍。”
阮朝汐愉悅清點手裡大獲全勝的花草葉子,好聲好氣地告罪, “東苑沒人跟我鬥草,都跑去南跨院看燕三兄練武。我今日實在無聊,娟娘子,下不為例。”
娟娘眸光含笑,嗓音裡也帶著輕松笑意,“郎君抬手放你過來玩耍一兩次倒是無妨。但人在東苑進學,還是少來西苑的好。過來的多了,也不怕西苑收了你?”
……
一聲清越罄聲響起。
對於東苑來說,這是午後小憩結束,下午武課開始的銅罄聲響。
阮朝汐仔細收好花草葉片,急忙穿過庭院,奔向東苑。
路過池塘邊時,貪吃的錦鯉簇擁在池塘邊,荀玄微依舊披著暖裘,握著釣竿,眸光半闔,倚著朱漆木欄,打開瓷蓋的藥盅依舊放在身側。
阮朝汐躡手躡腳地踩過小木橋,越過荀玄微身側時,眼角余光注意到藥盅裡的藥似乎未減少,這麽久時間了,竟好像連一口也未喝。
她又幾步跑回來,彎腰仔細查驗了片刻,不是錯覺,是當真一口未動。藥已經放冷,就連周圍縈繞的苦澀味道都淡了。
“塢主記得喝藥呀。”
她怕對方忘了,輕聲提醒一聲,不等回應,在悠揚的罄聲回音催促裡,匆忙跑入了東苑小門。
荀玄微半闔的眸光睜開,望了眼飛跑遠走的小小背影。
修長的手放下釣竿,端起了瓷盅。
濃黑的藥汁已經冷透,他垂眸看了一眼,抬手飲盡,空盞隨意放置在身側草地上。
第10章
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從窗外傳入東苑學堂。
楊斐今日帶來一幅六尺寬的大輿圖,高掛在白牆上,輿圖勾勒了南北疆域,位於長江之北的廣袤中原邊界。
其中以朱筆著重勾出豫州邊界。豫州各處分布星星點點十幾個小點,以朱筆圈起,大小不一。
楊斐點了點豫州中央圈出的最大紅點。
“這裡就是豫州最大的一處塢壁:荀氏壁了。轄有萬戶,七萬余人,部曲兩萬眾。早先中原動蕩時,荀氏全族聚居此處,聚居屯田,自給自足。如今局勢雖然緩和不少,但荀氏壁,始終是潁川荀氏在豫州的根基所在。”
“此處,”楊婓指向荀氏壁西北方向的一處小紅點,“便是我們雲間塢,地形險要,佔據易守難攻之山地,與荀氏壁形成犄角之勢,互為守望。”
“其余各處,”楊婓指向荀氏壁周邊的四五處大小紅點,“還有潁川鍾氏的鍾氏壁,陳留阮氏的阮氏壁,都是豫州宗族大姓聚居的所在。三姓世代交好,過去遇到戰亂時,曾經出兵互助。”
阮朝汐正聚精會神地聽著,胳膊肘忽然被人戳了一下,陸十趴在長案上,以氣聲和她咬耳朵:
“陳留阮氏可是高門大姓。阮阿般,是不是你姓的那個阮?你該不會是陳留阮氏流落在外的族人吧?”
“別笑話我了。”阮朝汐把胳膊抽回去,“雖是同樣的字,但我的阮是小民庶姓的阮,我家連飯都吃不上,腳下沒有寸土,頭頂沒有片瓦,和陳留阮氏的高門貴姓搭不上乾系。”
陸十不死心。“萬一是呢。”
他心思活絡,在課堂裡托著腮,已經瞬間替阮朝汐暢想到了十年後, “高門大族也有幾個旁支的窮親戚吧。如果能和陳留阮氏聯上宗,你豈不就是高門出身的小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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