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染作為人類,沒法反駁。
W說:“黑井已經決定優化流程,由維納元帥全權負責信息發布這一塊,今後警告信息的發送只需要通過她一個人,速度應該可以快一點了。”
裴染低頭看一眼這隻球。
他對黑井內發生的一切,不止是知道,根本就是了如指掌。
警告發出來了,可是晚了二十七分鍾,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知有多少人因為手環被攻擊,胳膊燒成焦炭,或者燒成火團,丟掉性命。
手環著火也引起了恐慌,很多人乾脆丟掉了
手環,以後不能再收到聯邦後續的警告信息。
不過那些收到警告信息的人,還是行動了。
就在大馬路上,人們慌慌張張地脫掉衣服,手撕牙咬地撕掉標簽,清掉包裡所有包含文字的東西。
好在就算丟掉了手環,大家也能看到其他人都在忙什麽,人人有樣學樣。
隻過了片刻,人行道上就全是丟出來的各種紙張、文件。
在這個一切仿佛都在電子化的時代,竟然還是有那麽多有字的實物。
身份證,駕駛證,銀行卡,畢業證,房產證,結婚證,離婚證,合同,欠條,紀念冊,手帳,情書,小紙條。
所有這些在逃命的時候,也記得隨身攜帶的重要物品,現在都被慌慌張張地胡亂扔在街道上。
外在的一切,那些財富,榮耀,契約,恩與怨,愛過恨過,為之努力過,似乎割舍不掉的,都隨著文字一起被剝離了。
每個人都重新回歸成為純粹的生物性的人本身。
冷風在樓宇間刮過,無數文件打著旋,滿天飛揚,沾到火苗,化成一隻隻燃燒的蝴蝶。蝴蝶舒展它們明亮耀眼的翅膀,把火焰帶到更多的地方。
火勢更大了。
濃重的煙氣撲面而來,幾乎完全吞沒街道,遮蔽了視線。
裴染的眼睛刺痛,飆出淚花。
最可怕的是喉嚨。
裴染停下來,憋住氣,又拿出礦泉水,把層層疊疊的圍巾澆了一遍,捂住鼻子。
可即使有浸濕了的圍巾過濾,呼吸之間還是有嗆人的怪味,讓人簡直抑製不住咳嗽的本能反應。
她忽然有點羨慕W。
他不會咳嗽,也不會流眼淚,一雙黑色的眼睛在濃煙中淡漠地來回掃視。
W察覺到她的狀態不對,出聲:“裴染,煙太大,我們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們想辦法去找其他的交通工具。”
裴染心中很糾結。
連古董車都壞了,唯一的代步工具沒了,不知道還能有什麽車可以用,如果再不去找夜海七號,難道真的要用腳走到兩千公裡外的黑井?
裴染問W:“這樣全城起火的話,夜海七號會不會開不出去?”
W回答:“夜海七號的始發站建在地下,出城前全部是封閉的隧道,我估算,地面上的火情應該不會有太大影響。”
“但是,裴染,”他的金屬球身旋轉半圈,看向身後起火的街道,“火蔓延得太快,如果繼續往裡走,我們可能很快就沒有退路了。”
會被大火封在夜海市區。
裴染把金屬球上吊著的繩子攥得更緊些,問他:“所以你打算怎樣?向前還是回頭?”
W停頓一秒,才回答:“我聽你的。”
裴染說:“我想要向前。”
W回答:“好。”
裴染繼續向前走。
煙霧中,旁邊忽然爆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咳得撕心裂肺。
終於有人撐不住了。
一。二。三。
灰黑色的煙霧中,那個佝僂著腰咳嗽的人影依舊站在那裡,咳嗽聲還在繼續。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竟然是安全的。
周圍的人幾乎喜極而泣。咳嗽聲頓時響起來,此起彼伏。
裴染觀察周圍,確認真的安全之後,也跟著揭開膠帶,一連串咳嗽溢出來,喉嚨撕裂一樣地疼。
一人一球在濃煙中分辨著方向,繼續穿過大大小小的街道。
“到了沒有?”裴染問。
一陣冷風刮過,煙氣散開,前面一幢大樓的外立面上露出巨幅廣告。
牌子是複古的樣式,鐵皮上噴著漆,上面的字已經被火燎沒了,只剩殘缺的半幅畫:一輛老式列車的車頭。
夜海七號的始發站終於到了。
車站建在地下,進站口看起來像是地鐵的入口,也貫徹了這種古典風情,沒有虹膜掃描,隻橫亙著一排閘機。
離入口不遠的地方,聚集著不少人,總有三四十個,看來也是想來這裡,乘著夜海七號離開這座燃燒的城市。
裴染先掃視一遍,沒有看到艾夏。夜海的大火燒成這樣,不知道她和外婆安全進城了沒有。
閘機口,人們同樣扔了滿地的零碎,小心翼翼地彼此保持著一兩米的距離,試試探探地往車站裡張望,卻沒人動。
裴染有點奇怪:“他們在幹什麽?”
W答:“是閘機。看起來不太正常。”
他的眼睛是攝像頭,自帶多倍變焦,視力比裴染的人眼好得多。
再走近一點,裴染也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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