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難道不該死嗎?”喻采心笑聲刺耳,“有的人本就該死,我不過是為民除害。”
“你真會演戲。”明恕說:“是受了魯昆的啟發?”
喻采心搖頭,“你什麽都不懂。”
“如果我不懂,我怎麽揣摩出你的心理?怎麽找到你藏在水果店的相機?”明恕冷笑,“你不敢將相機放在你身邊,又不舍得刪除照片,你要一打開相機,就能欣賞羅、陳的絕望。你從你公司附近的各個代寄點寄出相機,它和普通快遞一樣放在水果店老板的倉庫。因為你給了保存費,所以老板很上心,它絕不會丟失,當你想看照片的時候,你就像取快遞一樣將它拿走,沒人知道你拿的是什麽,甚至沒有人會懷疑,畢竟取快遞這種事,實在是太正常。你欣賞完畢,隔天再次將相機包好寄出,循環往複,你不會失去你的‘戰利品’,你以為警方永遠也找不到你的‘戰利品’。”
喻采心光潔的臉頰陣陣抽搐。
“魯昆的行為讓你意識到,你可以給自己披上‘正義’的外衣。”明恕接著道:“所以你故意買了他發狂之前的書。我來猜一下,你接下來想說的一定是——是墓心蠱惑了我!我看過他的書才衝動犯罪!那天在書瀚咖啡館,你不僅救了人,連思路也擴寬了。”
喻采心汗濕的雙手貼在審訊桌上,滋出令人不悅的聲響。
明恕又道:“你如果咬定是墓心蠱惑了你,那起碼你應該做得更有誠意一點,一頁一頁看完他的書,而不是買來翻幾下就放在書架上。”
喻采心沒有動過面部骨骼,但此時,她的臉就像是被撕開一般,美麗蕩然無存。
“我要向你強調的是,自始至終,犯罪的都是你。”明恕說:“不管你有沒有受到墓心的蠱惑,你都必須為你犯下的罪行負責!”
幾息的安靜後,喻采心像是支撐不住一般,後背猛地撞向椅背。
悶響蕩開,記錄員一驚,險些站起去扶喻采心。
“我長得很醜嗎?”喻采心忽然問。
審訊室外,方遠航邊看監控邊說:“我就不明白了,她為什麽一定要死磕自己的長相呢?她這張臉,不管是整容前還是整容後,都和‘醜’不沾邊啊。如果她這都算醜,那更加普通的女孩兒都不活了?”
“她死磕的不是長相,是外界的評價。”話不算多的周願歎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魔,她的心魔就是別人對她長相的評價。如果當初有人詢問她是否願意拍照,她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那是我最艱難的時候,團隊丟失了幾個大客戶的單,曹巷又在公司裡和我作對,想瓦解我辛辛苦苦打造起來的團隊。我聽見有人在私底下說,喻總不行了,老女人一個,吃不了獵頭這碗飯了。”喻采心斜抬著頭,雙眼不知看向哪裡,慢聲道:“他們說我又老又土,靠厚重的粉底掩飾臉上的皺紋,靠名牌服飾掩飾發福的身體。公司裡來了年輕的前台小妹,青春靚麗,還特別洋氣。我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發生在我老家的事,我也總是被人指指點點,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以為我已經擺脫‘土’、‘醜’、‘肥’這樣的評價,但在別人眼裡,我還是土,還是醜,還是肥,甚至多了新的評價——老。”
喻采心沉悶地笑著,“我是個老女人了。我去華韻中心散步,沒有一個鏡頭對準我。即便我故意在那些攝影師面前走動,他們也只是看我一眼,然後去追逐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你明白那種心情嗎?”
明恕淺蹙著雙眉。
“我就像被命運給遺棄了。他們只看得見那些光鮮美麗的人,不管我穿上多麽昂貴的衣服,化上多麽精致的妝容,他們都看不到我。”喻采心聲音發緊,激動起來,“他們偶爾看到我,然後用眼神告訴我——你真難看,你沒資格被我拍下來。陳權漢,他當著我的面說我難看。羅祥甫,他寧願去追逐不願意被他拍的女人,也不停下來拍我。那天我和他追逐的女人,穿著非常相似的衣物。他故意羞辱我!”
方遠航搖頭,“喻采心是有妄想症吧,這怎麽會是故意羞辱?羅祥甫可能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周願說:“不被注意到,在她的邏輯裡,其實等同於羞辱。”
“我不想讓羞辱過我的人繼續活著,所以他們都得死。”喻采心再次看向明恕,微笑,“我只是去整形醫院稍微調整了一下五官,他們就集體發了瘋,都想給我拍照,你說好笑不好笑?”
明恕說:“你去過陳權漢居住的地方。”
“當然!”喻采心眼中突然有了神采,“他已經在華韻中心追逐我好幾次了,我都沒有答應讓他拍。我假裝‘路過’普歐新街,送給他一瓶加了料的酒,告訴他,想拍我可以,晚上11點在科普遊樂場的小樹林等我。那個糟老頭子,果然按我所說的做了。他喝得醉醺醺的,我一用迷藥捂住他的鼻子,他就不再是我的對手。”
明恕說:“7月2日,你用同樣的辦法殺害了羅祥甫。”
喻采心沉思了一會兒,“羅祥甫很奇怪,他一定要拍我穿職業裝的樣子,還說什麽可以幫到那些邊遠地區的人。他說我身上有真正職業女性的氣場,和那些穿漂亮長裙的女人不一樣,我的照片更容易改變誰誰的想法。這可就怪了,我沒做微整之前也是職業女性,也時常穿職業裝,他怎麽就沒能發現我的美呢?說到底,不過都是卑鄙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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