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蕭遇安,“哥哥,你不生氣嗎?”
蕭遇安笑,“這有什麽好生氣?肚子餓了也是錯嗎?”
他嘟著臉,“可是我偷牛奶了。”
“喝家裡的牛奶,這不叫偷。”蕭遇安說著取來一隻小鍋,將冰牛奶倒進去,又拿來甜甜圈,掰開放入牛奶裡,“煮三分鍾就能吃了。”
他連忙跑過去,抱住蕭遇安,“哥哥,你真好!”
蕭遇安用杓子攪動牛奶和甜甜圈,“以後餓了就來找我,我給你做宵夜。”
他開心極了,用力點頭,“嗯!”
長大之後,蕭遇安經過射擊專業訓練,聽力比以前更加敏銳。
上高中那會兒,雖然他已經決定追隨蕭遇安的腳步,報考公安大學,但十六七歲的少年,精力過於旺盛,幾天不惹是生非日子就過不去。
他和別的男孩兒一樣熱衷打架,有次跟人約在台球室打群架,正好遇上蕭遇安回家。
若是知道蕭遇安要回來,他說什麽都不會去打架,定是要將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樣,跑去蕭遇安跟前開屏——那時候他已經對蕭遇安有企圖了,但蕭遇安仍把他當做弟弟來寵愛管教。
戰至正酣,他忽然察覺到一簇熟悉的視線,轉身一看,他的哥哥穿著筆挺的製服,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他立即就不想打了,逃兵似的且戰且退,吃了好幾記拳頭,“哥,你回來了!”
一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蕭遇安按住腦袋。
那股力道之大,他當場就覺得腿軟。
“怎麽又逃課打架?”蕭遇安問。
“啊……這……”他舌頭打結,說不出像樣的話。
總不能老實承認是手太癢了,不打架不舒服吧!
蕭遇安晃了晃他的頭,將手收回來,“力氣沒地方使,就在腰上綁個輪胎,跑五公裡。”
他哀嚎道:“哥,我錯了!”
蕭遇安笑,“剛才打架時不是特囂張嗎?怎麽這會兒就要哭了?”
“沒有要哭。”見蕭遇安笑了,他就放松了,“哥,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台球室是封閉的,若是不進入其中,根本不知道裡面正在發生什麽。
“我聽到了。”蕭遇安說。
他雙眼一瞪,“聽到?聽到什麽?”
蕭遇安挑眉,“你的聲音。”
“不可能!”他說:“我根本沒有發出聲音!”
“嗓子沒發出聲音,但肢體發出響動了。”蕭遇安說得跟開玩笑似的,“你打架的招式都是我教的,我還聽不出來?”
他耳根子一紅,忍不住笑起來。
“少打架。”蕭遇安訓道:“教你打架不是讓你和那些混混群毆。”
“哦。我知道了。”他乖乖聽著,熟練地轉移話題,“哥,你這次回來幾天?我們去吃烤兔子吧!”
童年與少年時代已經遠去,但發生過的事卻清晰如昨,略一回想,就忍不住牽起唇角。
通話早已結束,手機屏幕黑了下去,明恕長出一口氣,給自己鼓了把勁,回到屋裡。
次日,花崇從洛城市局刑偵支隊抽調了部分警力,到慶嶽村參與摸排走訪。明恕在慶嶽村待了半天,和柳至秦一同回到洛城。柳至秦是回市局追蹤侯誠,他則是去心雲出版社找侯誠的責任編輯郭羨。
郭羨仍舊穿著突顯身材的包臀裙,化著烈焰紅唇煙熏妝,說話嗲嗲的,“郭羨不在家裡?這我不知道啊,他今年已經出過一本書了,下半年沒有出書任務,我手上人氣作家還有很多啦,我不可能有事沒事去盯著他對吧?”
“你確定墓心的書都是侯誠寫的?”明恕問。
郭羨驚訝,“嗯?什麽意思?”
明恕說:“那我換個問題,侯誠最初是怎麽與你們接觸?”
“投稿呀。”郭羨說:“他把稿子發在我們的郵箱裡,我看過之後就與他聯系了。怎麽說呢,我確實是被他的文字打動的,當時我其實不知道他是個五十多歲的農村大叔。如果知道了,我可能不會簽他吧,因為內什麽,現在賣書吧,不僅要看書的內容,作者的時髦值也很關鍵的。他的文字就很有時髦值,但他這個人,上次我就說過了,他是個土老帽,小姑娘們肯定不會買一個土老帽寫的懸疑。”
明恕說:“所以你也認為,他的文字和他本人是割裂的?”
郭羨先是詫異地撐了撐眼皮,然後居然打了個響指,“哎!你真會總結!就是割裂的!我就說他給我的感覺一直怪怪的,就是這種割裂感!他的言談舉止都讓我覺得他寫不出那麽妙的,我甚至懷疑過他是不是抄了什麽,但他一個農村大叔,也不懂怎麽抄吧?而且我做這一行,量巨大,基本可以確定,他沒有抄襲。”
明恕問:“還有什麽地方讓你覺得奇怪?”
“我想想啊……”郭羨撐著下巴,“他不會改稿!我們這裡的出版流程是需要編輯給出改稿意見,作者進行修改的。但是當我打電話告訴他哪些地方需要修改時,他通通不接受,說要麽不改,要麽我幫他改。我問為什麽,他說他不會,而且解釋不清楚。我接觸過很多作家,幾乎所有作家都不愛修改自己的稿子,但他給我的感覺不同——別人是不樂意改,他是不知道怎麽改。要不是合同簽得清清楚楚,我都要懷疑書不是他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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