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男女招待來說,在這裡工作好處多多——不查身份證,不用提供體檢報告,工資日結,什麽時候想來賣就來,什麽時候想不幹了就走,幾乎不會留下什麽痕跡。
自身條件優越的招待們當然瞧不上這裡,但長相、身材不那麽出眾,或是不願意暴露身份的、急需用錢的人,就顧不得那麽多。
經過密集摸排,洛城警方已經確定,侯槳失蹤之前,在粉雪天堂工作。
柳至秦親自帶隊來到粉雪天堂,將侯槳的照片放在輪班經理阿宿面前。
阿宿緊張地拿過照片,先有些迷茫,過了十來秒才道:“小江,對,應該就是小江,他平時不是這種打扮,我一時沒有認出來。怎麽,他居然是洛大的研究生?”
“過去半個月的監控視頻還在嗎?”柳至秦收起照片,問。
“還在的,還在的。”阿宿連忙親自帶路,“請,請問小江是出了什麽事嗎?他已經十多天沒有來工作了。”
柳至秦停下腳步,端詳阿宿,反問:“你手下的員工十多天沒有出現,你沒有想過報警?”
“我,我們沒有這種規定。”阿宿局促地搓著手,解釋道:“是這樣的,這種情況在我們這裡真的很常見,很多招待都是上著上著班就莫名其妙消失了,我們管不著他們,也不敢去管,誰知道他們是賺夠了錢洗手不幹了,還是惹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人?我們不會因此去調查,報案就更不會了,警察和那些大老板,我們一個都不敢得罪啊。”
柳至秦冷哼,“不敢得罪警察?”
阿宿也知道這次麻煩了。
自他當上輪班經理,多少男招待女招待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也沒見哪個警察來查,這次來了這麽多警察,看上去還不是派出所也不是分局的“熟人”,而是市局的人,這架勢肯定是小江出了事,不是命案就是涉毒,不管是哪一樣,粉雪天堂都得跟著倒霉。
阿宿想起那個言談舉止和一般男招待不一樣的小江,心中懊惱不已。
這種一看就不尋常的人就不該招進來!
監控視頻已經調出,侯槳穿著豔俗的亮色襯衣與白色西褲穿梭在中年男人身邊,時而倒酒,時而坐在男人們的大腿上。
柳至秦問:“你們這裡的男招待不都是服務於女顧客?”
阿宿打了個寒戰。面前的警察對店裡的行情了解得這麽清楚,治安支隊也許馬上就要來了。
“也不全是。”阿宿磕磕巴巴地說:“服務男顧客的話,收入會稍微多一些。小江好像很缺錢,一來就問我怎麽才能賺到盡可能多的錢,我,我就給他安排了男顧客。他看上去幹乾淨淨的,挺斯文,很多男的就好他這口。前段時間他的收入在我們這兒名列前茅。”
“他在你們這兒待了多久?”柳至秦又問。
“兩個多月吧。”阿宿說著誇張地擺了擺手,“他在別的地方做了什麽事,我真的不清楚,我也是在這兒打工的。”
視頻正在以倍數播放,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柳至秦馬上回放,定格,眉心倏地皺起。
出現在屏幕上的人,竟然是目前正扣押在局裡的侯誠。
侯誠靠在審訊椅上,舒坦地笑:“猜不到嗎?”
明恕腦子轉得很快,“侯槳在富康區,一個偏僻,沒有人煙,沒有公共攝像頭的地方。這個地方離黃金玫瑰夜總會不遠。”
“喲,厲害。”侯誠又想鼓掌,手合在一起,卻未拍出響聲來,“侯槳和楊南柯一樣,都不配活著!他從小沒有媽,如果不是侯建軍拉扯他,他念小學時就得病死了,哪有機會上什麽大學。現在這些年輕人,不懂得回報父母的恩情,將父母當做仇人,他們不該死,那誰該死?村長可憐啊,生了侯槳這種不孝子!”
明恕早已不想聽侯誠的長篇大論,讓方遠航留在審訊室錄像,自己跟蕭遇安匯報了一番,就駕車向富康區疾馳而去。
同一時刻,柳至秦已經將搜索范圍鎖定在離粉雪天堂3公裡遠的荒坡。
街景一波接著一波湧入車中,明恕面色冷厲,余光時不時掃向支在一旁的平板。
同步傳來的視頻裡,侯誠面容猙獰,每句話都像含著血。
侯誠說,初到洛城之時,他並沒有想過殺掉侯槳,是侯槳自己撞上來的。
按照擬定好的計劃,侯誠出沒在富康區的各個夜總會,有一日,突然在燈紅酒綠中,發現了侯槳的身影。
他大為吃驚,沒想到侯建軍這個有出息的兒子,居然在夜總會賣身。
他在暗處觀察侯槳,心中忽然醞釀起下一本的靈感——他要在書中殺死一個外表光鮮,在名校念書,看上去有遠大前途,卻不配為人子的虛偽之徒,而這個虛偽之徒,恰好還是個同性戀。
他對同性戀恨之入骨,究其原因,是因為同性戀無法孕育後代。
這也是不孝的一種。
“同性戀,尤其是男同性戀都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侯槳已經記不得他了,他在粉雪天堂待了幾天,多次聽見侯槳自稱父母雙亡,自己一個人艱難在洛城打拚。
他心中的殺意越發旺盛,一是因為強烈的創作欲望,二是因為侯槳實在是太不孝。
殺人會上癮,三年前殺害楊南柯,給予了他從未有過的,酣暢淋漓的快意,甚至給予了他源源不斷的寫作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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