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林被綁在一根柱子上,炸彈就在胸口,渾身只有一件滿是血汙的灰色長衫,骨瘦嶙峋。早在項皓鳴失蹤之前,他就被荀曉耘控制了,他也許還不知道,他的兒子已經被人殘忍殺害。
“求求你,救我!”項林滿臉汙濁,悲苦像是浸透了每一寸皮膚,“我有個兒子,我想回去看他。”
明恕突然感到一陣無法宣泄的難平。
“我會救你。”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在剛才的戰鬥中消耗過大,明恕打開炸彈的外殼,手竟然有些發抖。
天光明亮,他一手握住另一隻手的手腕,顫抖卻完全沒有因此減輕。
項林身上的炸彈還有46分鍾就將爆炸,和一樓的炸彈相比,這枚炸彈並不複雜,他能夠處理。
但是拆除之後呢?
就算時間誤差有三分鍾,他也無法帶著項林逃至安全范圍。
荀曉耘給他設置了一個死局。
“救救我!”項林聲淚俱下,“我不想死!”
直升機在密林上空盤旋,艙室中氣氛緊繃,卻又有種秩序感。
“快了!快了!”方遠航握緊拳頭,雙眼死死盯著信號接收器,早已汗流浹背。
蕭遇安穿著特警的黑色作戰服,神色冷峻,氣場和平時在刑偵局時全然不同。
“信號越來越強。”方遠航咽了口唾沫,聲音忽然顫抖起來,“師傅……”
荀曉耘突然出現,重案組和特別行動隊的後援都未趕到,廂山市的同僚難以調動,且彼此不熟,陷阱也好,死路也罷,必須有人追上去。
明恕一早就在車上準備了必要裝備,當機立斷,將信號接收器拋給方遠航,自己跳上車就衝了出去。
信號一度消失,後來斷斷續續,最終停在一個地方。
方遠航自詡樂天派,但陷入危機是明恕,他根本樂觀不起來,心中焦急萬分,無數次想到,信號不動了,明恕是不是死了?
這想法起來又被趕走,起來又被趕走,但總是揮之不去。
直到蕭遇安終於趕到。
直升機下方是層層疊疊的綠浪,崎嶇的山路可以忽略不計。
方遠航莫名感到蕭遇安非常憤怒,但從語氣和神情上卻又看不出來。
是氣明恕不聽命令,貿然追擊嗎?
可是當時那種情況,換作任何人,都不可能不追。
也許比起生氣,蕭遇安更多的是無奈和擔憂。
方遠航這麽想著,眼睛忽然一亮,綠浪中隱隱出現了一個灰色的建築物。
是一棟樓!
信號愈加強烈,方遠航大吼一聲:“到了!”
倒計時17分鍾,項林渾身不住顫抖,像是被死神緊緊勒住。
明恕已經弄清楚面前這枚炸彈的原理,但遲遲沒有下手。
他在等,等那枚交給方遠航的信號接收器帶來救他於絕境中的人。
“突突突——”
直升機的巨大聲響從遠處傳來,疾風掃蕩著樹葉,掀起一浪接一浪的波紋。
明恕眯起眼,看向直升機的方向。在看清機身的塗裝時,麻意漸漸從受傷的右腿上消散,疼痛蜂擁而至。
“嘶——”
明恕抬起手,握成拳,朝直升機打了個“平安”的手勢。
“師傅!”方遠航激動地叫起來,“蕭局!他沒事!”
蕭遇安看似冷靜地應了一聲,立即指揮直升機下降。
直升機本應停在廢樓旁邊的空地上,但在靠近三樓平台時,艙門就豁然敞開,在懸停的一刻,蕭遇安攀著繩索滑降而下。
“師傅!”方遠航趴在梯門邊喊。
明恕面色蒼白,向方遠航示意自己沒事,然後視線一轉,落在蕭遇安身上。
“荀曉耘在一樓,都解決了。”明恕壓抑著心中某種沸騰的情緒,竭力維持理智,“現在的問題是,項林身上的這枚炸彈一旦拆除,下方的兩枚炸彈就將爆炸。”
明恕迅速將情況告知蕭遇安,發現蕭遇安已經注意到他腿上的傷。
“槍傷,我處理過了,沒傷到筋骨和血管。”他說:“暫時沒事。哥,只剩10分鍾了。”
蕭遇安胸膛明顯起伏了一下,眼神極沉,“這個炸彈你能處理?”
明恕認真地點頭,“我能!”
蕭遇安說:“下面兩個交給我和花崇。”
一同趕來的隊員雖然不少,但都是刑警,難以應付炸彈。
蕭遇安快速下到一樓,查看兩枚大當量炸彈。
徐椿過去亦是特警,看到這兩枚炸彈時也忍不住驚訝,“這他媽……是‘死彈’!”
所謂“死彈”,即無法拆除,或是極難拆除。
蕭遇安搖頭,“有辦法。花隊!”
花崇從另一枚炸彈前站起,“能拆。”
三枚炸彈,必須同時拆除,安全時間在五秒以內。
花崇是反恐特警出身,而蕭遇安曾是特別行動隊的野戰精英,荀曉耘設置的連環炸彈,在場的所有人中,僅有他倆能夠拆除。
拆彈風險極大,從來沒有“萬無一失”一說,蕭遇安命令其他隊員退至安全區,和花崇一南一北趴下,開始對付那兩枚當量巨大的炸彈。
而在三樓,明恕已經做好了隨時分離引爆裝置的準備。
“怎麽樣?”蕭遇安的嗓音低沉,通過通訊儀傳至花崇與明恕處。
“再給我兩分鍾。”花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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