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窗簾緊閉,外一層是最普通的老式藍簾,而裡一層,卻是粉藍色的蕾絲花朵窗簾。
老房子常見的牆斑、潮痕在這裡並不存在,牆上貼的是藍白相間的海洋風格貼紙,沙發和茶幾都是歐式,它們旁邊放著一個大得足以當做屏風的衣架,上面密密麻麻掛著一百來件女士衣褲、裙子。
而在這座“屏風”的對面,擺著一台白色的台式電腦,桌上規整地放著攝像頭、麥克風、彩妝、粉紅封皮的筆記本。
這就是“倔強蘭草”做直播的地方。
周願上前檢查電腦,易飛和徐椿向裡間走去。
兩間臥室,一間開著,而另一間上了鎖,一名隊員立即拿出工具開鎖,易飛走進開著的那一間。
看上去牛天藍平時就住在這一間,牆紙、窗簾的風格與客廳一樣,床上收拾得十分整潔,床頭還放著一個穿格子衣服的熊玩偶。
“是隻公熊。”徐椿說:“牛天藍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如果我不知道這兒住的是誰,一看這房子的風格,我肯定會以為房主是女人。可他怎麽不弄得完整一些,擺個穿裙子的玩偶?”
“因為他厭惡女人。”易飛說:“他將自己打扮成女人,不是因為喜歡女人,而是嫉妒她們的容貌。”
徐椿“嘖”了聲,“我最討厭和這些心理有問題的人接觸,每次都讓我不得不懷疑人生。”
易飛環視著整間臥室,歎氣道:“誰又不是呢?”
另一間臥室被打開,第一個衝進去的隊員罵道:“唉我去!”
易飛立即趕了過去。
和其他兩個房間完全不同,這個被鎖起來的臥室沒有任何與夢幻、浪漫有關的東西,就連安裝的燈都只有一盞慘白的節能燈。
藍簾外,是一個用鐵柵欄封起來的窗戶,鐵柵欄鏽跡斑斑,腥臭十分濃鬱。
現在在城市裡,已經很難看到這種鐵柵欄了,它輕而易舉地令人聯想到死氣沉沉的監獄。
房間的牆壁上有很多霉斑,但更觸目驚心的是,霉斑旁邊全是烏黑色的痕跡。
普通人也許看不出那是什麽,但刑警一眼便知,那是沉積多時的血。
一張沒有寢具的床擺在牆邊,床板上也有血痕,仿佛有人曾經被困在這張床上,拚了命地掙扎。
易飛緩慢地拉開木櫃的門,將一個用紅布包著的盒子拿了出來。
盒子是硬木製成,很重。
“骨灰盒。”易飛說。
“上面沒有銘牌。”徐椿將骨灰盒接過去,“難道是另一個被害人?”
易飛搖頭,“應該不會。凶手兩次都是拋屍,應該不會將被害人的骨灰放在家中。”
周願在客廳喊道:“易隊,你過來看看。”
牛天藍的電腦裡存有大量女性照片,從角度來看,它們無一例外,全是偷拍,而若是觀察外表,照片中的人都是美女,她們的共同特點是,嘴唇或多或少都成M形。
“這是唐倩,在順益街。這是孟珊,在紡織路附近。”周願緊張道:“這個是失蹤的溫曦,在影城附近,她很可能已經遇害了。還有這麽多人,她們難道都已經……”
將所有照片分類,能發現被牛天藍偷拍的女性多達67人。
如果她們全都遇害,這必然是個震驚全國的案子。
易飛搖頭,“不可能。這些照片的背景幾乎全在順益街,少量在北城區,一個區域如果突然有這麽多名女性失蹤,我們沒道理現在才知道。牛天藍是在這些人中進一步篩選,最終選中了孟珊等人。”
周願心裡很不好過,雙手握成拳頭,肩膀正在輕輕發抖。
“按拍攝時間做一個排序。”易飛說:“找他最近拍攝的人。”
周願說:“遇害的人我們已經救不了了,但還可以保護那些剛成為他的目標,但還沒有遭到毒手的人!”
·
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已經在順益街及附近徐徐降下。
夜幕之下,人們脫下了白天的偽裝,在幽暗的燈光與風格各異的音樂中露出本來面貌。
牛天藍尚未出現,而在他可能出現的每一條街道裡,都守著至少一名便衣刑警。
明恕難得在工作時穿上與警察身份不符的衣服鞋子,頭髮還用塑形水抓了個造型,額發大半往後梳,卻不是傳統的背頭,衣領敞開兩枚紐扣,看上去懶散又性感。
他坐在酒吧的高腳椅上,像個來尋找獵物消遣的花花公子,一雙注視嫌疑人時鋒利如刀的眼睛正審視著四周的人群。
耳機裡,隊員們正在向他匯報各條巷道的情況。
手機裡,易飛發來十多張照片。
“這人很可能就是牛天藍的下一個目標。”易飛說:“身份我已經讓信息組的同事確認了,文玲,冬鄴報業集團的夜班編輯,住在順益街西邊的夏成路。牛天藍最近都在跟蹤她。”
明恕說:“好,交給我。在牛天藍家中有沒有找到什麽證據?”
“大量偷拍照算一個,另外,他家有一個上鎖的居室,牆上、床上都是血跡,血跡目前正在做檢驗。”易飛說:“還找到一個骨灰盒,在上面發現了指紋。”
掛斷電話,明恕立即對隊員作出調整,在冬鄴報業集團附近增派人手,自己也趕了過去。
凌晨,牛天藍出現在順益街,但已經不是女裝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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