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藏在警方的視覺盲區裡。
尹甄的案子牽涉到碎屍、熱門景點、豪門,立即成了一樁社會影響極其惡劣、驚動上級部門的重案。
兩地警方展開合作,但在偵查的方向上卻產生了分歧。
須城警方認為還是應該從尹家的競爭對手入手,因為從過去的經驗來看,所有涉及豪門的案子,無非是利益糾葛、感情糾葛,而尹甄不僅被殺害,還被碎屍,死狀顯示著凶手強烈的報復欲和泄憤欲,如果不是對尹甄痛恨到極點,很難做到這種地步。
洛城警方卻認為,從尹家報警至今,偵查一直在常規思路上行進,最終一無所獲,這本就說明經驗也許不管用,現在再去查那些已經查過多次的人,大概率查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並且尹甄從未去過絲鳳城,她突然出現在絲鳳城過於蹊蹺,這憑經驗根本無法解釋。
多地聯合查案很多時候困難重重,每個地方的警方想法都不一樣,思路、對策是在長期的工作中形成的,湊在一起有時能夠互相妥協,有時根本磨合不下來。
須城警方的負責人王越山四十來歲,在一線待了多年,聲如洪鍾,發號司令時有種傳統刑警的彪悍。在須城刑警圈子裡,王越山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
而花崇才三十多歲,資歷尚淺,前些年還是重案組隊長時老是被手底下的人叫“花兒”,一是因為他姓花,二是因為他那俊美的長相。
和王越山比起來,花崇從年齡到外貌都十分吃虧。
但洛城刑偵支隊現在由他當家,在自個兒地皮上查案,他哪有讓別人牽著鼻子走的道理。
王越山說話像吼,激動起來大有吹胡子瞪眼的架勢,花崇聲量不大,亦不動怒,氣勢卻不弱一分,從頭到尾堅持本來的想法。
“我偵破的案子比你見過的案子都多!”爭執到後來,王越山有些失態了,“這案子你們洛城必須聽我們須城的安排!”
“你這麽說就過了。”花崇笑了笑,“面對一樁新的案子,經驗可能有用,也可能成為枷鎖。王隊,就尹甄這個案子來說,須城掌握的線索,並不比洛城多,而你的偵查思路早就遇到了瓶頸。兩個月沒有找到突破口,不正是說明,你們的思路可能走偏了嗎?”
王越山怒道:“任何案子都必須從被害人的人際關系上尋找蛛絲馬跡!”
花崇點頭,“我讚同。但是在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時,難道不應該轉變思路?”
王越山說:“你的思路只是空想!”
“在很多樁惡性案件中,犯罪分子的想法遠遠超前於刑警的想法。因此,他們能夠長時間地隱藏在刑警的視覺盲區中,甚至高頻率連續作案。”花崇說:“按照常規思路,警方根本不可能找到他們。在將他們繩之以法之後,警方才會在結案總結中一遍遍梳理他們的行為邏輯,一些所謂的‘空想’變為下一次偵查類似案件的常規思路。”
王越山面色難看,瞪著花崇。
須城和洛城相距遙遠,兩地警方從未合作過。來洛城之前,王越山就聽說洛城刑警的負責人是個年輕小白臉,以前是個特警,轉崗之後沒幾年就升了職,心中自有幾分不屑。見到花崇之後,這份不屑更加濃烈——花崇的長相,實在是與大眾眼中固有的刑偵隊長形象差得太遠。
王越山本以為能夠輕而易舉壓過花崇,沒想到幾番交鋒下來,自己卻被壓了一頭,而對方始終遊刃有余,不退半步。
會議收場得十分尷尬,王越山帶著須城的隊員不滿地離開,花崇站在窗邊看了會兒,轉身離開會議室。
這個案子,他破定了。
冬鄴市,刑偵局。
賴修良的案子偵查進展緩慢,已知的線索無法鎖定凶手,而有作案嫌疑的人又逐個洗清嫌疑。
中午,明恕和易飛、徐椿在食堂吃飯。
易飛和徐椿很快吃完,明恕卻因為邊吃邊看手機,而落後了一大截。
“看什麽看得這麽認真?飯菜都涼了。”易飛說:“你不是很喜歡紅燒帶魚嗎,難得打到一份,你還不吃。”
明恕仍舊盯著手機,“看隔壁那個案子。”
“隔壁”指的當然是洛城。
碎屍案的細節並沒有對外公布,但尹甄身份特殊,天悅溫泉山莊又是公共場合,人多嘴雜,現在網上已經有不少關於這起案件的報道,其中既有簡短得可以忽略不計的官方公告,又有目擊者、媒體的分析。
明恕剛坐下來時就在看一篇相關新聞稿。
“沒記錯的話,洛城已經很久沒發生過惡性案件了。”身為刑警,易飛當然也關注碎屍案,“被害人家屬去年就報案了,這案子一直被當做失蹤案調查,結果人在八竿子打不到邊的洛城遇害。”
明恕點點頭。
他們雖然也是警察,但作為局外人,能夠了解到的也只是這些了。網上炒得沸沸揚揚的是被害人尹甄背後的龐大家族,普通人總是傾向於窺探豪門恩怨,現在警方只出了一條公告,大家就腦補出了無數不靠譜的故事。
易飛說:“小明。”
“啊?”明恕抬起頭。
徐椿“噗嗤”笑了聲。
易飛說:“你需要我們陪你嗎?”
明恕放下手機,夾起紅燒帶魚,攆人:“回去回去,小學男生嗎?”
易飛和徐椿笑著站起來,易飛見湯冷了,還特別貼心地打來一碗熱湯,這才離開食堂。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