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陳劍被查出胰腺炎。這病並非絕症,但後期有發展為胰腺癌的可能。陳劍無法再如往常那樣工作,向賴修良請了一段時間病假,住院調理。
賴修良表面上對陳劍關懷備至,該給的慰問金一分不少,但在陳劍休養期間,他就以“關心”為名,將陳劍調到了分公司的閑職上。
陳劍出院後多次找到賴修良,請求回到原來的崗位,認為自己雖然身體有恙,但能力是足夠的。
為了打動賴修良,陳劍甚至主動提出適度降薪。
然而賴修良並未因為陳劍過去為公司做出的貢獻而改變主意。陳劍在閑職上待到去年下半年,終於忍無可忍離職。
“陳劍現在在哪裡工作?”明恕摩挲著太陽穴,“他不是冬鄴市本地人,過去一心撲在工作上,沒有結婚,從良辰離開之後,差不多是一無所有了。要重點查一下。”
“目前他行蹤不明。”易飛說:“他的情況我都是從良辰員工口中了解到,至於他本人,去年離職之後,就沒有員工再見過他。”
明恕在資料上畫了一筆,“那就更得仔細查一查了。”
冬天會議室暖氣充足,開會開得人頭暈腦脹。後半段明恕一直站在窗戶邊,將窗玻璃開了道縫,一邊吹冷風,一邊聽大家匯報剛得到的線索。
經過進一步屍檢,邢牧將賴修良的死亡時間確定在1月28日,這個時間正好與賴修良手機號的通話記錄相吻合。
賴修良曾告訴賴誠,他整個春節都很繁忙,這倒是沒錯。
良辰科技在春節前推出了新的遊戲,全公司都在加班,賴修良這個“拚命三郎”更是身先士卒。
良辰的監控顯示,從除夕到初四,賴修良每天都出現在公司。
初五,賴修良參加了一個品酒會,席間並無異常情況發生。品酒會結束之後,他還回了公司一趟。
初六,也就是28號,賴修良從上午到中午1點,一共打了24通電話。
“通訊記錄和聯系人已經全部核實。”周願說:“都是工作、商務上的電話。28號下午3點之後,賴修良的手機就關機了,社交帳號也再未更新過。”
“等一下。”明恕說:“賴修良連除夕都在工作,把公司當做家。他突然消失之後,良辰沒有人報警?”
“我查到賴修良在28號下午2點19分給他的秘書盧豪詠發了一條信息。”周願將這條信息展示出來,“賴修良說遊戲上線之後,已經趨於穩定,他太久沒有陪伴兒子,感到內疚,打算趁剩下的幾天寒假,帶兒子出國旅遊。”
“同時也給大家放個假。”明恕看完信息,搖頭,“這不可能是賴修良寫的。凶手在2點左右就已經控制了賴修良。”
“凶手這一招很高明啊,利用了員工希望放假的心理。”易飛也熱得不行,邊說邊向窗戶邊走去,“如果是發其他信息,盧豪詠說不定還會再三向賴修良確認,後面幾天也可能聯系賴修良,但向來嚴以待人嚴以待己的老板主動提出放假,這種‘好事’撿到就是賺到。”
明恕說:“現在能不能確定,賴修良28號上午在哪裡?”
“像良辰這樣的公司,上午加班的人不多。”周願一邊說一邊在筆記本上敲擊,然後將屏幕轉向明恕,“28號上午10點59分,賴修良住處所在小區的車庫攝像頭拍到了他,當時他正在打電話。”
“從賴修良遇害前的反應看,這天對他來說很平常,他沒有特別重要的安排。”明恕抱著手臂,“他所打的電話沒有一通可疑。這麽看,凶手是悄悄尾隨他,突然出現,並且劫走了他。”
方遠航說:“賴修良本來有一個司機,春節前就放假離開冬鄴市了。賴修良對司機倒是不像對其他員工那麽嚴厲,最近一直是他自己開車。”
冬鄴市和許多城市一樣,前幾年大力搞科技園區的建設,北城區受政策扶持,建了個網絡技術產業園,冬鄴市幾乎所有吃互聯網這碗飯的企業都搬過去了。由於地處城市邊緣,佔地廣闊,產業園非常大,和市中心寸土寸金人流如織的情況相比,那裡堪稱荒涼,房子都修得比較矮,棟與棟之間隔著花園、綠化帶。春節期間,產業園更顯冷清。
“賴修良的車還在產業園,他是在公司附近失蹤。”明恕看著產業園的全景圖,片刻後說:“產業園的監控盲點很多啊。東邊在搞擴建,從那邊進出產業園,不用擔心被攝像頭拍到。”
方遠航說:“那現在賴修良失蹤的時間和地點都能確定了,28號中午12點左右,失蹤之前他還在安排下午的工作,他是在他習慣的地方被強行帶走。凶手熟悉他的作息,對他很了解,是他手下員工報復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我有一點沒有想通。”
明恕看向方遠航,“為什麽命案現場在‘春潮江畔’,為什麽凶器是拆下來的鋼架。”
方遠航搓了把臉,大約是覺得自己臉有點髒,嫌棄地皺了下眉,“線索呈現出兩種可能——第一,現場將嫌疑指向‘春潮江畔’的貧富矛盾,第二,圍繞賴修良的人際關系排查和28號當天發生的事又將嫌疑指向受他欺凌的員工。我覺得有種邏輯上的割裂感。”
易飛說:“我是這樣想,‘春潮江畔’可能是個假象,凶手是故意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到前段時間這個小區的貧富矛盾上。”
“理論上沒錯,但你這分析的前提是,確定凶手是賴修良的員工,舉個例子,陳劍。”明恕說,“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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