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怎麽不休?”
“你好意思問?我哪個月有空?”
夜班主任理虧,握著的筆卻遲遲沒落下去,“小玲子,玲子姐,我知道你累,知道你辛苦,咱們部門數你最優秀。你看現在上頭給我丟下來這麽多策劃,你就再堅持幾天?關注底層人民的策劃新聞沒誰比你做得好,等這次的策劃完成了,你再休年假行嗎?連著春節一起休!”
文玲皺了下眉,既為難又心動。
這次迫切地想請假,主要是被男同事說動了,而且大概是年紀上去了,熬夜熬出了些精神問題,連膽子也變小了。
同樣的夜路,過去走著完全不害怕,現在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
其實根本沒有。
唯一的一次,是後面有個個子很高的女人。
她打算利用年假的時間好好調整一下,也思考思考未來的路。
但夜班主任如此懇切,她又拿不定主意了。
被人需要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文玲能在同屆女性都離開的情況下堅守在這個崗位上,不可能不熱愛這份工作。
年底的策劃新聞需要她掌舵,部門的新人需要她帶,上頭給了夜班主任很大的壓力,而夜班主任這麽多年來一直是她的師長、搭檔。
“小玲子,真的,別走!”夜班主任雙手合十,神情雖然有些滑稽,可也十足真誠。
文玲最終歎了口氣,“好吧,老周,但咱們說好了,我年假和春節連著休。”
“行行行,都依你!”
文玲從主任辦公室離開,失神地站了會兒,在自己臉頰上揪了下,自言自語道:“那就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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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嫌疑人的影像,偵查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不過由於嫌疑人每次出現都化著濃妝,目擊者看到的面容並不是他真正的面容,而隨著調查的進行,明恕發現,夜場裡所有人對其的認知都和余大龍類似,只知道他叫蘭蘭。
換言之,他混跡夜場,卻沒有告知任何人他的真實姓名和所從事的職業,而濃妝像一張精美的面具,忠實地保護著他的秘密。
這樣一個人一旦卸妝,換成男性的打扮,那些與他近距離接觸過的人很可能認不出他。
“去酒吧玩樂,大部分人都會給自己編造一個虛假的身份,通常不會告訴別人自己的真名,但能做到他這個地步的人卻不多。”蕭遇安說:“普通人就算再在乎自己的真實信息,偶爾也會在無意間透露幾句,他不透露,是因為不能透露。”
明恕說:“他工作的性質令他不能透露身份?重要的政府部門?對私生活要求比較嚴格的崗位?那側寫可以再精確一下。”
“也不一定是政府部門。”蕭遇安說:“思路還可以再開闊一些。”
明恕將筆扔掉,“凶手不是很有可能生活在紡織路、光丹路這一帶嗎?我突然想到一個很特殊的地方。”
蕭遇安說:“‘西月’殯儀館。”
“對!殯儀館!”明恕說:“我們曾經討論過,光丹路附近從事喪葬業的人很多,孟珊察覺到自己被跟蹤,卻不知道是誰,光丹路的居民也提供不出線索,說明凶手當時出現在光丹路很正常,他也許就是這個行業的從業者。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也屬於喪葬業的從業者!”
“光丹路的個體戶們不會在意真實信息暴露,但正規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就不一樣。”蕭遇安說:“另外有一個細節,孟珊和唐倩都是枕骨骨折,凶手在她們的頭部各自敲擊了兩次。這個行為可能暗含凶手的某個習慣。”
明恕右手捶在桌上,“我想起來了,火化程序中有一道,就是用碎顱錘敲碎沒有被燒裂的頭顱!我親眼見過他們工作,骨灰盒只有那麽大,要把骨灰和骨頭全部放進去,就只能敲碎那些較大的骨頭,這個過程通常需要當著親屬的面進行,所以火化師會格外小心,盡量在兩錘以內完成對頭顱的敲擊。”
蕭遇安說:“立即去‘西月’殯儀館,重點排查火化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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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偵工作區。
又是一批監控送達,周願手邊放著色彩鮮豔的草莓桃桃——自從上次明恕請他喝了一回,給他說了一番鼓勵的話之後,他就愛上了這種飲料,但平時不喝,只在面對難題時叫上一杯。
蕭遇安敲門進入,周願說:“蕭局!”
“有沒有辦法在社交媒體上,核對出長相和嫌疑人相似的人?”蕭遇安問。
目前重案組已經根據余大龍等人的描述,畫出了嫌疑人的畫像,但是這幅畫像比對不出任何結果,其妝容是個很麻煩的干擾因素。
周願說:“這有個前提,就是嫌疑人有在社交媒體上傳自己的視頻、照片。”
蕭遇安說:“那就辛苦你們做一個篩查。”
周願並不是畏難,卻有些不理解,“蕭局,你為什麽確定,凶手一定上傳過照片。”
“不是確定,只是從他的行事邏輯上做出了一個推斷。”蕭遇安說:“他非常在意自己的容貌,享受在夜場被誇讚的滋味,耗費大量時間化妝、打扮自己。我認為他可能不只滿足於在現實中享受誇讚,或者是曾經滿足,但後來漸漸不滿,於是開始在社交媒體上尋找存在感。”
周願一點就通,立即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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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月”殯儀館。
“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火化部門的負責人看過畫像後接連搖頭,“我們這個崗位比較特殊,招用的都是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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