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余大龍,小領導印象深刻,“他問我們靳閱為什麽會失蹤,非要我們給個說法。唉,我猜他是個小基佬,說話夾槍帶棍,我根本說不過他。”
“後來呢?”方遠航問:“余大龍來過幾次?”
“七八次總得有了。”小領導說:“不過都集中在大前年和前年,去年沒有來過。”
聽完方遠航的匯報,明恕沉默了片刻,“你覺得余大龍可能是我們正在尋找的‘第三方’?”
偵查的案子裡出現熟人,這是方遠航尚顯短暫的刑警生涯中沒有遇到過的情況。
“余大龍不缺作案動機。”少頃,方遠航有些艱難地開口,“他的人生是被靳閱拉回來的,如果他知道了靳閱死亡的真相,選擇為靳閱復仇,這符合邏輯。另外……”
“嗯?”明恕說:“另外什麽?”
方遠航猶豫了幾秒,“我在想,他接近我,接近我們,可能就是他復仇計劃中的一環。”
“這條線索很重要,乾得不錯。”明恕接著道:“但因此認定余大龍是‘第三方’,還為時過早。你很緊張,因為你擔心你的朋友真的與案子有牽扯,這份緊張影響了你的判斷。”
“我……”
“詳細調查余大龍的背景。”明恕交待道:“讓技術隊員去核實幾起命案發生時,他是否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余大龍被帶到問詢室,神情有些懵,“又需要我幫忙破案了嗎?我最近正好有空……可是,可是怎麽是在這裡呢?這裡不是審問嫌疑人的地方嗎?”
“審訊室才是審問嫌疑人的地方。”方遠航尷尬地解釋,“坐吧,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余大龍不安道:“不,我不坐!這地方一坐下就起不來了!”
方遠航看著余大龍的眼睛,輕聲道:“靳閱。”
余大龍臉色陡然一變,瞳孔在明亮的燈光下忽然收縮。
“坐下吧,我們好好聊一聊。”
余大龍額角滑下一滴汗,慢動作般坐下,“靳叔……”
“我去過你的老家蛟水縣,已經知道你初中時的經歷,以及你與靳閱之間的事。”方遠航說:“三年前,靳閱在N國失蹤……”
“等一下!”余大龍打斷,“你最近在查的,是靳叔的案子?我上次聯系你,你說你們特別忙,忙的是靳叔的案子?他……他真的遇害了?”
很多犯罪嫌疑人在面對警方時,都會表現出自己無辜的一面——就像余大龍此時一樣。
分辨真無辜和假無辜有時全憑經驗,方遠航打心眼裡不希望余大龍與案子有關,潛意識又害怕自己的心理影響判斷,如此一來,更是難以分辨余大龍的反應是否是表演。
“你剛才說‘真的’。”方遠航定了定神,盡量保持冷靜,“你一早就認為,靳閱不是失蹤,而是已經遇害?”
余大龍捂住下半張臉,眼淚奪眶而出。
一看他哭,方遠航就有種說不出的難過,拿出準備好的紙巾,“你怎麽判斷出靳閱已經遇害?”
余大龍並未哭太久,情緒隻爆發了一瞬,很快平息。
他用紙巾擦拭掉眼淚,看向方遠航的目光漸漸靜止下來,“我明白了。靳叔被人害死,你正在查他的人際關系,發現我的命是他救的,可能你還查到我這幾年多次去蛟水縣、崇城,到處打聽靳叔的事。所以你們認為,我為靳叔報了仇。”
方遠航按捺著個人情緒,看著突然變得陌生的余大龍。
余大龍竟是笑了起來,“原來已經有人為靳叔報仇了嗎?是誰?害死靳叔的又是誰?我沒有本事,怎麽找都找不到。你說我有作案動機,我承認!”
說著,余大龍雙眼怒睜,聲音顫抖,“如果我知道凶手是誰,無論如何我也要殺了他!”
方遠航說:“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麽知道,靳閱是被人害死?”
“一個人怎麽會無緣無故失蹤那麽久?”余大龍說:“那年過年的時候,靳叔還給我通過電話,說他在N國一切都好,錢也掙得多,打算再多做幾年,攢夠養老的錢再回國。靳叔沒有家人,也沒有後代,我說我給他養老,他不願意,一定要自己掙錢。如果不是被人害了,他不可能消失。”
目前周願還沒有確定幾起命案發生時,余大龍的行蹤。方遠航沉思片刻,認為不管余大龍是不是重案組真正要找的人,其心理都至關重要——因為倘若“第三方”另有其人,可能與余大龍有相似的心路歷程。
“那你查到了些什麽?”方遠航問:“對靳閱在N國的生活,你了解多少?”
“你先回答我。”余大龍說:“害死靳叔的人真的被殺了嗎?是誰對靳叔下毒手?”
方遠航緊擰著眉,忽聽明恕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告訴他。”
“是,有人為靳閱復仇。”方遠航說:“他們已經死了。”
“他們?”余大龍驚訝道:“是很多人?”
“現在回答我的問題。”方遠航說:“你查到了什麽?”
“我不知道……”余大龍眼中暗淡,“我沒用,只知道靳叔一定是被人害死,但我想不出他這樣的人怎麽會得罪別人,落到被害死的地步。靳叔,靳叔很善良,他保護了我,所有人都厭棄我,包括我的家人,他們把我當成病毒,罵我‘泰國人妖’、變態,打我,孤立我,只有靳叔告訴我,我很好,懂事、聰明、長得可愛,不用去理會別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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