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阻撓你們調查。”余大龍緊緊抓著紙巾,在打了一個哭嗝後,突然愣了下。
明恕問:“想起什麽來了?”
“不是,和案子無關。”余大龍說:“東城區有個密室,叫‘第九戰場’,我前陣子一個人進去了,感覺很難受,密室一般就是驚悚、恐怖,但那裡面我覺得頭皮發麻,一群小孩子用鞭炮給一個嬰兒做搖床。然後,然後那個嬰兒就被炸死了。”
明恕食指摩挲著下巴,“鞭炮?”
第178章 鬥蟲(28)
三年前那場遊戲中,所有受害人的初步調查結果匯集在蕭遇安處,信息冗雜而分散,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無用信息。但即便是無用信息,也必不可少,是前期排查工作中自然涵蓋的部分。
蕭遇安快速而認真地瀏覽著這些信息,最後目光鎖定在段韻的資料上。
段韻,廂山市人,遇害時25歲。
廂山市靠近南部邊境,是座規模很小的城市。在外人眼裡,那裡民風彪悍,人們上街都帶著砍刀,動不動就拔刀相向。
和大城市相比,廂山市的治安環境確實堪憂,各個幫派在特警的打擊下雖然氣焰不如以往,但大多只是從明面上轉到地下,依舊在當地活躍著,而一些小的混混團體在明面上取代了幫派,橫行霸道。
段韻自幼在廂山市長大,初中時成績長期排在年級第一,可見是個聰明的孩子。但初中畢業後,段韻竟然沒有繼續念書,而是在當地當了個菜農。
段韻的數學老師至今還記得他,稱他是自己教過的最有天賦的學生。
“段韻可惜就可惜在出身不好,他爹媽說是外出打工,其實已經多少年沒回來過了,他和他外婆相依為命。”老師接連歎氣,“我們這裡教學資源也不好,沒有一所在省裡排得上號的高中,這些年一個考上好大學的學生都沒有。段韻要照顧外婆,不可能去其他市上高中,在我們這兒上高中吧,考上好大學的幾率很渺茫,所以他就決定不念了。”
學校提供的多張照片上,段韻都笑得十分開朗,顯然是個很有活力的男生。
廂山市“收保護費”的情況嚴重,大多數小販想安穩做生意,都得給地痞流氓們交保護費。段韻也交,但和混混們發生過幾次不愉快,因為打架鬥毆進過四次派出所。22歲時,他的外婆重病住院,需要一大筆救命錢。他拿出賣菜攢下的所有積蓄,仍是不夠,不得不向幫派大哥借錢。
外婆最終還是未能救回來,段韻一貧如洗,成了孤家寡人。
當時,他負載7萬,這並非一個絕對還不起的數目。但當時廂山市已經有了整治幫派的風聲,一些幫派打算暫避風頭,撤離之前鬧出好幾件不大不小的事。
段韻就是倒霉者之一。
借錢給他的“大哥”逼著他立即還錢,他還不出,竟是被灌藥從家裡帶走,醒來時已經被偷運出國,後來輾轉賣到E國黑市。
並非所有被賣到E國黑市的人都會被送去“決鬥”。段韻不是打架的料,成了最低級的服務員,離開無門,最終被尹甄盯上。
據段韻曾經的朋友說,段韻偶爾提到自己有個兄長。
“我從來沒見過他崇拜一個人,除了他這個哥哥。”朋友說。
外勤隊員問:“他有沒有說過,他哥哥叫什麽名字?”
朋友搖頭,“沒有。而且我也沒見過。我和他就住在一條街上,我從來沒見過他哥哥。我有時都懷疑,他是不是在誆我們。”
派出所調出的戶籍信息顯示,段韻沒有兄長,段家就他一個孩子。
段韻所說的兄長真的存在嗎?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蕭遇安還沒來得及應聲,門就被推開了。
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明恕。
“哥。”明恕快步走到辦公桌邊,“一條意外的線索——東城區的密室‘第九戰場’可能有問題,其中的一個場景是,小孩子用鞭炮給嬰兒做床,將嬰兒炸死。”
蕭遇安放下資料,馬上聯想到芳隴巷子的命案,“項皓鳴雖不是被鞭炮直接炸死,但周嵐三人用鞭炮將他變得面目全非。”
明恕說:“我這就去一趟‘第九戰場’,看看這密室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嵐三人目前被關押在看守所,蕭遇安明顯感到,他們眼中的那些狂熱已經淡去,變得對一切感到畏懼,卻並未對過去的行為感到懊惱。
“為什麽用鞭炮……”周嵐想了片刻,“我記得你們以前就問過我這個問題。不是告訴你們了嗎?因為鞭炮喜慶,還能夠讓人痛苦,大年夜不放鞭炮放什麽?”
蕭遇安說:“我是問,你們怎麽想到鞭炮?是誰提出使用鞭炮?”
周嵐糊塗地愣了一會兒,“是我?不,他們好像也說放鞭炮……”
“你們去過‘第九戰場’。”蕭遇安說:“你們在那裡受到啟發。”
周嵐眼睛忽然變亮,“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對,我們去過‘第九戰場’,那裡簡直,簡直……”
淡去的狂熱此時重新燃了起來,周嵐就像個信徒,重新得到了賴以生存的精神養料。
“那裡簡直什麽?”蕭遇安克制地問。
“簡直是個聖地!”周嵐眉飛色舞,“對,你說對了,我是在那裡得到啟發,我看到一個嬰兒被放在鞭炮做的床上,然後鞭炮就被點燃了,劈裡啪啦,床搖起來,嬰兒鬼哭狼嚎!也許,也許是看到那個場景的一刻,我就想要模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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