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遇安說:“許進沒有核實她的身份?涉及合同,必然有不少程序需要走。”
柳至秦說:“西川鈴美這個身份真實存在。”
“是被‘取代’了?還是有人憑空捏造出這個所謂的真實身份?”
“都算。”柳至秦說:“西川玲美十年前就來到我國,在海川市經營一家平價壽司店,同時賣她自己畫的畫。兩年前,壽司店關門歇業,她從海川市消失。她的客人不少都以為她回國了。”
蕭遇安說:“兩年前,海川市……曹芝丫也是兩年前在海川市失蹤。從那時候起,真正的西川鈴美就已經被曹芝丫‘取代’?”
“可能性很大。”柳至秦說:“外籍身份有時不方便,但有時卻很有用。我做過曹芝丫和西川玲美的圖像對比,單就長相來說,她們有些許相似之處。許進在簽合同時,因為西川鈴美是外國人,便開了綠燈,很多手續都簡化了,讓她輕而易舉就在‘叢林深處’入職。”
蕭遇安說:“後來招人的過程,‘叢林深處’完全沒有過問?”
“沒有。”柳至秦道:“這一點和其他城市的‘第九戰場’相似。對了,昭凡會帶許進去冬鄴市協助調查,我估計馬上就到了。他這人我接觸下來覺得問題不大,是個一切向利益看的商人,直到現在,他似乎還沒有發現,自己的項目被有心人給利用了。”
蕭遇安頓了會兒,又道:“既然西川鈴美的身份是被頂替,那圍繞她就有得查。”
柳至秦說:“她很可能已經遇害。”
“嗯。”蕭遇安道:“不過她的合法證件或多或少被曹芝丫使用過,這條線得麻煩你接著追查。”
柳至秦笑了笑,“沒問題。”
“第九戰場”閉門歇業,員工們全都被叫到大廳中。設計團隊所有人都到了——除了主設計師西川鈴美。
也許是第一次面對刑警,他們看上去都十分緊張,明恕在他們眼中看到懵、不知所措、慌張。
這有些不同尋常。
按理說,設計師在進行一項設計時,都包含某種意圖,他們清楚自己設計的是什麽,也明白設計出的東西可能造成什麽影響。他們應該知道,當這些東西展現在無數雙眼睛中,或早或晚,自己會進入警方的視線。
事實卻是,他們對自己身處的現狀一無所知。
有種可能是,他們根本沒有參與設計的核心部分,也不了解某幾個密室想要表達、傳遞什麽。他們被曹芝丫拖上了船,卻不知道這是一艘怎樣的船。
甚至,他們連設計師都不是。
“叢林深處”已經確定,隻與主設計師西川鈴美接觸過,其他設計師都是西川鈴美聘請。在招人上,西川鈴美有絕對的主動權。
“我在原來的公司乾得不順心,所以海投了簡歷,沒想到被選上了。”劉文浩,31歲,曾經是雜志美編,自稱稀裡糊塗就進入了西川鈴美的設計團隊,工資超過他的預期,需要做的事只是給主設計師的作品提提意見。
“其實我也提不出來什麽意見。”劉文浩尷尬地摸著後腦,“雖然都是設計,但我以前那個設計和現在的設計完全不是同一種概念。我也不知道她怎麽就看中我了——我問過她,她說覺得我有靈氣。這裡工作輕松,錢也多,我就沒有辭職。”
“我是藝術生,學平面設計,畢業一年換了三分工作,都不如意。”何伊年,23歲,長發及腰,文靜清秀,“去年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投了簡歷,接到面試通知,和鈴美姐聊了幾句,她就讓我來上班。我很忐忑,覺得自己可能無法勝任這份工作,但玲美姐鼓勵我,說學無止境,面對新事物誰都有個適應的過程,只要挺過來了,就會發現海闊天空。”
明恕問:“你平時的主要工作是什麽?和劉文浩一樣,給西川鈴美的作品提意見?”
何伊年點頭,卻皺起了眉,似乎有話想說。
明恕說:“你和西川玲美在工作上發生過爭執?”
何伊年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從你的表情判斷。”明恕問:“是因為什麽而爭執?”
何伊年猶豫半天,開口道:“我畢竟是設計專業的學生,一些理論上的東西我還是了解。我覺得玲美姐根本沒有讓我們看她作品的核心部分,也不和我們討論核心部分,只是讓我們看‘邊角料’,這其實毫無意義。在密室開始建造之前,我去找她聊最重要的幾個密室,提出希望看到核心部分。”
明恕說:“她拒絕了?”
何伊年搖頭,“這倒沒有,但我看完之後覺得一些細節上的設計挺可怕,似乎過於黑暗了。我便跟她說,密室設計成這樣不太好。她不接受,說每個設計團隊都應該堅持自己的理念,如果一味照著市場流行走,總有一天會被市場所淘汰。她還說,在她的祖國,這種扭曲的風格長盛不衰。”
明恕挨個與設計師們面談,發現在密室設計上,他們是徹頭徹尾的外行。曹芝丫沒有聘請一個真正懂密室的設計師,原因大概是內行必然看出她設計上的問題,並要求她修改。她需要一個團隊,來烘托、隱藏自己,這個團隊的成員可以是來應聘的任何人,唯獨不能是正牌設計師。
周願找到了去年“第九密室”的應聘記錄,人事郵箱中不乏有數年從業經驗的設計師,還有密室狂熱愛好者,但他們都被曹芝丫刷了下去,最後聘用的全是門外漢,像何伊年和劉文浩這種,還算是與設計搭著一絲邊,其他人則是完全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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