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林皎認識許吟也是一個意外。”蕭遇安說:“林皎在心理研究中心這些年,協助警方解決了不少問題,一直沒有出過差錯——至少我們沒有發現。假如許吟沒有那個特殊的心理問題,林皎可能就像對待過去的相關者一樣放過許吟。”
“喜歡屍臭,喜歡玩找屍體的遊戲,並且找到了巫震。”明恕一邊踱步一邊說:“人的思維容易受先入為主效應的影響。許吟發現巫震,這是事實,那她找到遲小敏,也不是不可理解。所以林皎將計就計,利用了這一點?”
蕭遇安很輕地點了下頭,“對林皎這樣的心理專家來說,影響一個小女孩的記憶太容易了。許吟早慧,但終究是個孩子,她反抗不了林皎。”
頓了幾秒,蕭遇安又道:“剛才說的這些,是目前我能夠梳理出來的,矛盾最少的一種猜測。至於林皎的動機,許吟當時咬定遲小敏死了,那可能站在林皎的角度,遲小敏死了,於他而言會少很多麻煩。”
“警方在偵查一起案子時,通常不會去懷疑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明恕瞳孔倏地收縮,“他在為遲小敏排除某個嫌疑?這不是正好證明,遲小敏和‘鬼牌’死亡事件有關?”
“遲小敏一年多以前去找過文玲,希望文玲在報紙這個平台上發聲,最終失望。”蕭遇安說:“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她參與到一場復仇中。林皎認為,假如警方注意到喬雪華等人的死亡並非單純的自殺,並開始詳細偵查,遲小敏有可能被查到,於是提前營造一個她已經死亡的假象。”
明恕按著額角,“可我還是沒有想通,林皎和遲小敏是什麽關系?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先查林皎的背景。我現在只知道林皎不是冬鄴市人,大學就讀於洛城大學,成為心理研究中心的顧問之前,在別的心理機構工作過。”蕭遇安說著話題一轉,“還有一件事我比較在意。我們最早發現的黃妍,確定屬於他殺,且胸口上有寓意不明的小孔,在她家裡,有一副完整的‘鬼牌’,殺害她的人沒有動過這副‘鬼牌’。而另外兩名死者死於自殺,不管他們是不是在死前受到某種刺激或者誘導,起碼從表象看,他們都是自殺,而且他們家中的‘鬼牌’不完整,疑似被人拿走,可這個拿走‘鬼牌’的人,卻沒有將‘鬼牌’全部拿走。”
明恕低頭沉思,半晌道:“並案偵查的依據是他們都購買了肆林鎮的‘鬼牌’,並且出現在同一份名單中,但是黃妍的死亡又呈現出不同的線索。哥,對於喬雪華和歷思嘉的自殺,我想過一種可能。”
蕭遇安點頭,“嗯,你說。”
“歷思嘉的妻子徐男說他長期疑神疑鬼,總認為有人想要害他。對丈夫的言行,徐男已經習以為常,因此才不認為徐男自殺前有可疑舉動。但徐男後來也說,覺得歷思嘉失蹤前有些奇怪,時常一驚一乍。”明恕說:“喬雪華長期獨自生活,倒是沒有人觀察她在日常生活中的改變,但我推測,她可能和歷思嘉一樣,受到了某種驚嚇。”
“購買‘鬼牌’的人,內心都是‘信其有’。”明恕接著道:“喬雪華和歷思嘉是生意人,他們需要‘鬼牌’,大概率是認為‘鬼牌’可以提高他們的運勢。既然如此,他們一定也相信,‘鬼牌’可能反噬供奉者。說到底,這是一種邪術,走運的背後是血淋淋的殘殺。最敬鬼神的人往往最怕鬼神,復仇者想對付他們,最便捷的手段就是以因果報應恐嚇他們。”
蕭遇安說:“讓他們覺得自己見了鬼,被‘鬼牌’裡的邪靈盯上。”
“對。”明恕說:“喬雪華和歷思嘉在明,復仇者——假設是遲小敏——在暗,裝神弄鬼的話,多來個幾次,他們必然恐慌。‘鬼牌’是怎麽做出來的,他們不可能不知道,營造女嬰索命的假象去影響他們的心理、精神,不算什麽難事。他們不可能報警,甚至不能告訴身邊的人,否則‘鬼牌’就會曝光。恐嚇最終令他們出現一定的失常,選擇自殺。”
“遲小敏一個人也許做不到,但林皎是名心理專家。”蕭遇安說:“上一個案子,駱亦就是用心理干涉的方法讓那位做非法心臟移植手術的醫生主動從樓上跳下。”
明恕說:“這樣一來,林皎就不單是幫助遲小敏,而是與遲小敏聯手。”
辦公室裡安靜了片刻,明恕又道:“但黃妍呢?這兩樁自殺、一起他殺、一起失蹤按照時間劃分的話,喬雪華和歷思嘉自殺,以及呂潮失蹤是在許吟說出遲小敏已死之前,黃妍是之後,而且具體情況也不一樣……”
蕭遇安上前兩步,站在明恕面前。
明恕抬頭,眼中是極為凝重的神色,“哥?”
蕭遇安抬起雙手,指尖輕觸在明恕兩邊太陽穴上。
明恕下意識眯起眼睛。
蕭遇安的手指上有繭,而太陽穴處的皮膚又特別單薄,繭壓在那裡,力道輕的時候麻酥酥地癢,力道一重,就像有不夠尖銳的針溫柔地扎了下去,不痛,很舒服。
蕭遇安靠近了些,將明恕圈在自己的氣息范圍中,明恕被揉得很舒服,喉嚨溢出一聲輕哼。
這親昵來得恰到好處,分外及時。
剛才那麽多線索陡然湧入腦中,明恕急切地思考、整理,大腦像一台過載的機器,一時有些宕機。
蕭遇安總是能夠注意到他的所有不適,並且給予最恰當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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