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都喜歡說這種話,但其實‘為你好’不過是給自私貼一層金。”楚林雄說:“我再問你,七年前,讓我去做換心手術,你後悔嗎?”
楚林雄喝道:“你就慶幸吧!如果不做手術,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
“我的命是偷來的,兩次。”楚信說:“第一次,是你從我母親那兒偷來,第二次,是你從我兄弟那兒偷來。我本來就不該活著,七年前病發,就是老天要收我了。”
說著,楚信笑了聲,“你偏要搞什麽‘逆天改命’,以顯示你的無所不能。老頭子,我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是草芥嗎?直到今天,你也絲毫不後悔?”
楚林雄說:“你根本不懂我的用心!”
“懂一個惡魔的用心,這難道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楚信攤開雙手,“你看,你用一個不該死的人救了我這個該死的人,我卻沒有如你所願繼承你的衣缽,楚氏反倒落到了楚慶手上。現在你什麽權力都沒有了,而我出家當了和尚,你還不後悔?”
“是你自己不爭氣!”楚林雄罵完就咳嗽起來。
“給誰爭氣?你嗎?”楚信冷笑,“然後成為下一個你?”
楚林雄指著門,“滾!你給我滾!”
“你那麽疼愛我,疼愛到不惜殺人的地步。”楚信說:“我來看你,你卻要我滾?也許是因為因你而死的人太多,你覺得拿走一個人的心臟,根本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是吧?”
不等楚林雄回答,楚林突然喝道:“但你拿走的,是我哥的心臟!我母親最疼愛的孩子,我的親兄長!”
楚林雄愕然,“你……你……”
“我?”楚信逼近,“你說,我該不該給他報仇?”
楚林雄頓時什麽都明白了,“是你?”
“警察已經找過你了吧?”楚信說:“告訴你有多少人死在‘復仇者’手上,曹風槐,龔國真,秦雄,警察是不是還告訴你,後面就輪到你,或者輪到我?”
楚林雄搖著輪椅向後退,“你瘋了!”
“瘋?那大概是我的血管裡流著你的血吧。要比瘋,誰又勝得過你呢?”楚林雄越是退,楚信就越是進,硬是將楚林雄逼到了牆邊。
楚林雄再無可退,咬牙切齒道:“你想殺了我?”
楚信彎腰,雙手撐在輪椅兩側,在普通人中算得上漂亮的雙眼近乎含笑地看著楚林雄,“我想和你談談天。”
楚信的眼極似林喜,楚林雄僵著脖子道:“談,談什麽?”
“談你過去做過的惡。”楚信站直身子,抬腳往輪椅上一踹。
楚林雄嚇得差點從輪椅上滾下來,輪椅卻正好停在茶幾前。
楚信走近,“我們當了幾十年父子,還沒有真正談過一次心。”
到底還是老了,楚林雄再也拿不出盛年時的氣魄,面對楚信的注視,竟是一次次別開視線,語氣也不知不覺帶上求饒的意味。
“你想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嗎?”楚信像拉家常一般道:“我不僅殺了他們,還殺了他們的家人,他們個個死得慘不忍睹,有的骨頭被我敲碎,有的眼睛被我挖了下來,有的身上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
楚林雄發抖,像看陌生人一般看著楚信。
“對了,我把他們妻子的乳房割了下來,擺在他們家最顯眼的地方,供他們觀賞。”楚信拍拍自己的胸口:“因為那裡離心臟那麽近,我沒辦法像遲明嶽那樣完整地掏出一顆心,那就隻好意思一下了。你說,當我對你動手時,我該不該把你胸膛剖開,將你的心臟挖出來?”
楚林雄說:“你,你住口!”
楚信低頭笑,“老頭子,你這輩子恐怕沒有哪個時刻,像現在這樣恐懼吧?那我現在問你,有我這樣一個兒子,後悔嗎,七年前殺害我兄弟,將他的心臟移植給我,後悔嗎,你還會像剛才那樣,說不後悔?”
楚林雄又驚又懼,幾乎說不出話。
“做過心臟移植手術的人,能活,卻活不了太多年,我運氣比較好,也承蒙你過去對我的鍛煉,這兩年吧,我恢復得不錯。我想要的不多,你親口承認罪行而已。”楚信目光森然,字字嵌著恨,“我是你玷汙林喜生下來的,對嗎?”
楚林雄像樁子一般坐著,唯有眼皮在震顫。
楚信厲聲說:“回答我!”
終於,楚林雄點頭,“是。”
“林喜生下我之後,你逼瘋了她,對嗎?”楚信語速漸快,“她最後選擇自殺,也是因為你!”
楚林雄不敢再看楚信,“是。”
“別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直到現在,你也不認為你做了錯事。”楚信說:“連‘人渣’兩個字,都不足以概括你。不過總算,你對我這個不該出生的兒子,坦白了這一切。”
楚林雄並非殘疾,只是腿腳不方便。見楚信靠近自己,楚林雄拚命站起,“你放過我,楚氏,楚氏現在還是我說了算,只要你……”
“拉倒吧。”楚信譏諷道:“楚慶早就取代了你。”
楚林雄看向窗外,又急忙看回來,搖頭,“你不可能對我動手!我是你父親!”
“父親?”楚信的目光冷得像冰海上翻騰的霧,一把軍用匕首赫然出現在他手中,“不,你首先是我的仇人,其次才是我的父親。”
“哐——”
楚林雄在輪椅邊摔倒,連帶著輪椅也一並傾倒。商界的一代“梟雄”在地上狼狽地爬行,想要從身後的殺意中覓得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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