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恕回到冬鄴市,本想將自己一路所想告訴蕭遇安,卻從蕭遇安處得知這一條重要線索。
“胡成醫現在正在我們的保護之下,暫時不會離開冬鄴市,你如果有別的問題,還可以繼續問他。”蕭遇安丟給明恕一條毛巾,“我已經給胡成醫看過秦可收藏的照片,胡成醫確定,他21年前在海鏡寺所見的正是照片裡的少年。”
明恕接過毛巾,在剛洗過的臉上一通擦,然後搭在肩膀上,“21年前……蕭局,21年前在海鏡寺修行的不止胡成醫!”
蕭遇安點頭,“所以我後來又問過劉歲、唐遠,劉歲記不得了,但唐遠還記得。”
明恕靠在洗手池邊,被弄濕的額發往下滴著水,“秦英直到離開海鏡寺還是‘黑戶’,他可能去哪裡?”
蕭遇安說:“假設殺害5-8裡四人的是秦英,秦英回來復仇,那他就是醞釀了20年。20年前秦英17歲左右,現在已經37歲,這個時間線拉得過於長。這20年,他是以什麽方式,將自己隱藏起來?他為什麽要等這麽久?”
“37歲。”明恕腦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我想到了一個人。”
蕭遇安抬眉,“嗯?”
明恕說:“‘程江湖’的老板!”
蕭遇安說:“你只是認為,‘程江湖’老板的年齡與秦英對得上。”
明恕搖頭,“不止。‘程江湖’走紅得太快,開業才兩個月,就已經將‘蝦寶寶’逼得幾乎沒有生意可做,這太不可思議了。查沙春的案子時,我親自去過‘蝦寶寶’,當時‘程江湖’還很不起眼,‘蝦寶寶’才是隆成路上最火爆的店鋪。這一點我一直很在意,但是第一,初期排查時,‘程江湖’就被我們調查過,沒查出什麽異常,第二,我想不出‘程江湖’有什麽動機,所以沒有深挖這條線。”
蕭遇安問:“你現在找到‘程江湖’的動機了?”
“這不明擺著嗎?”明恕說:“秦英當年被秦雄推下懸崖,大難不死,現在回來向秦雄一家復仇。”
蕭遇安將明恕肩上的毛巾取下來,疊成方塊,放在明恕頭頂,“‘程江湖’走紅的速度,確實比較可疑,即便有邱岷的推薦視頻作為加持,也太快了,其中也許有什麽我們還不知道的貓膩。但如果‘程江湖’的老板是秦英,他的最終目的是殺掉秦雄全家以復仇,那他非但不隱藏自己,反倒在這之前就將自己暴露出來,原因是什麽?”
明恕專心想案子,未注意到頭上頂了塊毛巾。
“程江湖”出現的時機,出現之後的影響都讓人無法不在意。在秦雄一家出事之前,網上就開始議論“程江湖”取代“蝦寶寶”,命案發生之後,“程江湖”更是被推到了一個十分尷尬的位置,不僅是其生意因為“不吉利”受到影響,附近的居民閑來無事,更是胡亂推測秦雄一家的死是不是與同街競爭有關。
秦英想要復仇,在“蝦寶寶”的旁邊開一家店,還開得如此高調,完全是多此一舉。
但,這只是局外人的想法!
“不對,是我們沒能完全理解一個復仇者的心理。”明恕眉心緊皺,“我還有個想法。”
蕭遇安道:“說說看。”
“以秦英對秦雄的恨,他也許不滿足於僅僅殺死秦雄一家。”明恕說:“他還想‘摧毀’秦雄。‘蝦寶寶’是秦雄引以為傲的事業,當年在秦家二老相繼去世之後,秦雄正是用二老的積蓄開了一家餐飲店,這家餐飲店就是‘蝦寶寶’的前身。秦英埋伏20年,該調查清楚的事必然已經調查清楚,他對秦雄發跡的了解,比我們隻多不少。在他眼裡,‘蝦寶寶’是吸他的血,吸他父母的血成長。所以在要秦雄一家的命之前,他還要毀掉‘蝦寶寶’。”
一口氣說完,明恕看著蕭遇安的眼睛,問:“有漏洞嗎?”
蕭遇安說:“猜到你會懷疑‘程江湖’,‘程江湖’也的確是個要麽排除,要麽鎖定的點。在你回來之前,我已經派方遠航過去了。”
明恕眼尾揚起,又迅速冷靜,將自己理出的祈月山上的線索一條一條分析給蕭遇安聽。
“贖罪?”蕭遇安說:“這個思路很新穎。一個有罪之人想要贖罪,首先應該明白自己錯在哪裡,曾經犯下的罪是什麽,然後做善事,或者補償受害人,到了牟海淵這裡,就是從自己的雙胞胎兄弟處取得一個僧人身份,再將那些與他犯過相似錯誤的失德者聚集在一起,挨個抹殺?”
明恕說:“我認為分析一個心理扭曲的嫌疑人,執著於常規邏輯用處不大,以前彎路已經走得夠多了,不如換一種思維。對牟海淵來說,抹除褚江等人,也許是另一種形式的‘為善’?他最該懲罰的是他自己,但是很少有人能對自己下手,於是他將刀指向了那些像他的人。褚江這三人所謂的‘雲遊’,全是出自窺塵之口,沒有任何人親耳聽到他們說要‘雲遊’,也沒有任何人親眼看到他們離開海鏡寺,而對首泉鎮的排查進行到現在,沒有人說見過他們。我判斷,當窺塵說出他們下山‘雲遊’時,他們就已經遇害。”
蕭遇安說:“以窺塵的年齡,殺人不算難事,但處理屍體就比較困難。藏屍地不會太遠,易飛他們上次去海鏡寺搜查,是不是隻搜查了寺內?”
“是。”明恕點頭,毛巾忽然從頭上掉了下來。
蕭遇安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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