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歷市,沐明街。
易飛在狹窄的巷道裡穿行,走在前面的是派出所的民警。
“那就是白英家,家裡沒什麽人了。”民警指了指一個小店鋪。
這條街上的都是老房子,臨街店鋪有的在街面以上,有的在街面以下,要想進入那些街面以下的店鋪,就得下四五步階梯。
民警早就給易飛說清楚了,白英剛到靜歷市時是個來路不清的“黑戶”,後來在這條街上落腳,成了裁縫鋪裡的工人,老板喬應是個老好人,曾有一個與白英同齡的兒子,但這兒子在白英來到靜歷市之前病死了,喬應悲傷過度,硬是把白英當做自己的兒子,後來還幫白英把戶口給辦下來了,直到後來被判刑,白英的戶口都掛在裁縫鋪裡。
這些年大家都不興穿裁縫鋪的衣服了,喬應也老了,就把鋪子給關了,獨自住在鋪子裡。
“他腦子有些問題。”民警提醒道:“說的話你別全部當真。”
易飛站在喬應面前,看著這位六十多歲的老人。
六十多歲其實不算老,但喬應身上已經看不出什麽活力。
“你們是來找阿英的嗎?”喬應說:“我早就說過了,他不在我這裡。”
想也知道,白英犯下命案,以及越獄之後,警方肯定多次來到這逼仄的裁縫鋪。
易飛忽然有些可憐喬應。
“我不找白英。”易飛說:“我隻想聽你說說,當年你和白英是怎麽認識的?你為什麽願意幫助白英解決身份問題。”
許久,喬應喃喃道:“如果我的孩子還在,就和阿英一般大小,我和阿英有緣,他就是上天還給我的孩子。你們都說阿英殺了人,我不相信,我和他一同生活了七年,他18歲就跟著我學做衣服,我教過他做人的道理,我不相信他會殺人。”
易飛試圖讓喬應平靜,喬應顫巍巍地抹著眼淚,重複道:“我不相信他會殺人!”
在由二監返回市區的路上,明恕接到了沈尋的電話。
“我們找到了‘紅妝’當年的老板周寒。”沈尋說:“當時給她錢,讓她經營‘紅妝’的是虹城的被害人,曹風槐。”
第109章 為善(29)
當年火遍整個靜歷市的“紅妝”如今已經從餐飲行業消失,人們樂於追捧,也善於遺忘,現在在街頭巷尾隨便找十個人來問,九人都沒聽說過什麽“紅妝”。
命案成為“紅妝”由盛到衰的分水嶺,有人被殺死在包廂裡之後,“紅妝”生意日漸慘淡,半年後關門歇業。那時能與後來的網紅媲美的周寒,也悄然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周寒上一次被警方找上門,還是七年前白英越獄時,各項證據證明,白英從未與她聯系過。
如今,周寒已經32歲,不複當年的姿色,在丈夫開的廣告公司做行政。
十二年前,白英在“紅妝”殺人時,警方其實調查過周寒的背景。那時,她只是個剛滿20歲的女人,漂亮婀娜,很難不被人惦記。但是因為案子本身與周寒無關,白英又早早認罪,所以對周寒的調查進行得十分簡單,並未查出在背後為“紅妝”提供運營資金的是誰。
換言之,警方沒有深挖周寒的“金主”。
今時不同往日,相似的現場如同一根無形無質的線,將曹風槐、龔國真、秦雄串到了一起,而消失的白英就像那一根尖銳的針。
沈尋將三人的照片放在周寒面前,問她是否認識其中一人。
當目光落在最右邊的照片上時,少婦原本笑意盈盈的臉忽然一僵,那笑容就像是被凍在了唇邊。
站在沈尋身後的樂然一下子想到了一個成語——花容失色。
最右邊的照片正是曹風槐。
沈尋拿起照片,問:“你認識他?”
周寒連思考都沒有,在沈尋提問的瞬間就搖頭。
她的瞳孔驟然緊縮,抿著的唇正在發抖。
沈尋說:“周女士,你的反應已經替你回答。”
“我……”周寒看著自己剛做完護理的手,結結巴巴道:“你們是什麽意思呢?”
沈尋說:“向知情人了解曾經發生過的事。”
周寒抬起頭,畏懼道:“可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知道,並且知道得還不少。”沈尋說:“如果你不知道怎麽說,那我問一個,你回答一個。”
周寒還未來得及拒絕,就聽沈尋道:“曹風槐已經於兩年前遇害,你知道嗎?”
周寒臉上血色淨退,十指緊抓住桌沿,“你,你說什麽?”
沈尋眯眼,“你不知道?”
周寒恐懼地搖頭:“是誰殺了他?凶手找到了嗎?”
沈尋盯著周寒的雙眼,判斷她此時的反應是否是偽裝。
曹風槐一家的案子發生在函省虹城,而這裡是洲省靜歷市,虹城警方並未對外公布死者身份,曹家出於生意考慮,也想方設法按著消息,周寒早已嫁做人婦,如果與曹風槐斷絕了往來,那麽不知道曹風槐已死也正常。
“凶手在逃。”沈尋說:“所以我才找到你。”
周寒額角滑下一滴汗,“為什麽找我?不是我殺了他!我和他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沈尋往後靠在椅背上,“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從你這裡了解曾經發生在曹風槐身上的事。周女士,現在你總不會再告訴我,你不認識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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