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鏡寺出發向上,本來只有一條路,這條路有幾十年的歷史了,是過去的僧人們修的,只有五十來米,莫名其妙就斷了,再往上,就不再有路,全是被遊客踩出來的小道。
這時,十來個年輕男女驚慌失措地從林子裡跑下來,有個穿著白色連衣裙,一看就是上山來拍照的女孩因為跑得太急,摔在了泥地上,一個男孩趕緊將她抓起來,扶著她一瘸一拐追趕同伴們。
“等等我們啊!晴晴都摔了,你們他媽的還是不是朋友啊!”
方遠航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山上絕對有情況。
“出什麽事了?”肖滿攔下一個高個子男生問。
“上面,上面……”男生十七八歲的樣子,很壯實,此時卻面如土色,驚慌失措,“有死人!”
肖滿猛地看向方遠航,而此時,又一群人跑下來,有人邊跑邊喊:“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怎麽死成那個樣子!”
方遠航當機立斷,“邢老師,你在這裡維持秩序,讓那些從山上下來的人暫時別走,他們都是重要的目擊者。我和肖哥上去!”
“不行啊!”邢牧急道:“我是法醫,怎麽也得我上去!”
方遠航這才想起,最該立即上去的不是他和肖滿,是邢牧和肖滿。
“糟了!”方遠航想給明恕打電話,但一看手機,信號連一格都沒有。
不斷有遊客急匆匆地下來,肖滿和邢牧已經逆著人流,沿途一邊打聽一邊往屍體所在處趕去。
方遠航拿出隨身攜帶的證件,將下山的遊客全部攔了下來。
這些遊客都是年輕人,不是學生,就是二十來歲的白領,相對講理,被攔下來也沒有大吵大鬧,但好幾個女生被嚇得低聲哭泣。
方遠航一邊向他們了解情況,一邊給明恕、易飛打電話,撥了無數次,終於在走到某一處時有了微弱的信號。
“你說什麽?”明恕只聽見一陣斷斷續續的嘈雜聲,中間夾雜著“死”、“命”。
不久,通話斷了。
易飛已經從明恕的臉色中看出不尋常,“出什麽事了?”
明恕立即起身,“方遠航好像在山上發現了屍體,可能是命案。馬上通知當地派出所和我們隊的人,我現在就上去。”
半小時後,重案組大部分隊員在海鏡寺外集合,而目擊者們也已經被請到海鏡寺前。首泉鎮派出所的民警趕到,在海鏡寺下方拉出一條警戒帶,將遊客全部攔在半山腰以下。
好端端的秋遊被破壞,很多遊客擠在海鏡寺下方,全都往上面看,暫時不願意離去。
“上面怎麽了?”
“聽說有小孩兒發現了屍體!”
“真的?”
“說是兩個女娃娃,連衣服都沒穿!”
“變態啊這是!”
“這地方還有寺廟呢,佛祖看著呢,殺人的也不怕遭報應!”
邢牧和肖滿是重案組最早看到死者的人。
在一個布滿枯枝碎葉的凹坑裡,兩具赤裸的女性屍體疊在一起。
這個“疊”並非普通的“疊”,而是情事中的“六九”姿勢。
一人躺在地上,另一人趴在她身上,她們的面部都正對對方的陰部。
而讓她們以這種姿勢固定的是十根生鏽的鐵釘,一根從“上位者”尾椎旁釘入,刺向“下位者”的咽喉,一根從“上位者”頸部釘入,刺穿了“下位者”的腹部,剩下的八根分別釘在兩人的手與腿上。
毫無疑問,這是一起命案,且是一起極為凶殘的命案。
現場有許多新鮮腳印,都是剛才那群遊客留下,凶手留下的痕跡恐怕已經被破壞,邢牧和肖滿都沒有帶勘察工具,暫時只能用相機記錄現場情況,做一些初步辨識。
“死亡時間在三天以上。”借用派出所的勘察工具,邢牧蹲在凹坑中說:“釘子釘入身體處沒有生活反應,說明凶手是在將她們殺害之後,才用釘子將她們釘在一起。”
明恕說:“一人的屍斑在背部,另一人在胸腹部。”
“對。”邢牧點頭,“從屍斑的沉積情況判斷,她們應該是在死亡後不久,就被擺成了現在這個姿勢。”
明恕看著其中一位死者的頭部,那裡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傷口,湧出的血與腦組織已經凝固在頭髮上。
“致命傷是頭部的創傷?”明恕問。
邢牧已經給屍體編號,“上位者”為1號被害者,“下位者”為2號被害者。
他托著1號被害者的頭,“這處傷口和鐵釘造成的傷口不同,具有明顯的生活反應。凶手是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將一把刃寬3厘米的刀插入了她的顳骨。”
明恕緊擰著眉,“活著刺入顳骨?凶手的力氣和技巧簡直出類拔萃。”
邢牧說:“領導,我提個不該提的問題,你別生氣。”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明恕說:“我能不能做到?”
邢牧:“呃……”
明恕直截了當道:“我能。”
邢牧點頭,“我做不到。能做到的要麽是你們精英刑警特警,要麽是退役兵,要麽是專業殺手。”
明恕說:“暫時不要下結論。”
邢牧“哦”了聲,繼續說初步屍檢的情況,“凶器也很有意思,是一把硬度非常高的刀具。不過凶手是在什麽情況下將刀刺入被害人頭部,被害人在此前是否處於昏迷、被控制狀態,有沒有中毒,還得回去做過屍解才能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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