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明恕想了想,“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我也是這麽想。詹黎去祈月山完全是一時衝動。一直以來,她都更傾向於毒殺呂晨,13號跟著跑去祈月山,無非是因為覺得祈月山是個殺人藏屍的好地方。”易飛繼續道:“詹黎以前沒有去過祈月山,談不上了解,第一次去,在山中失去方向是很正常的事。”
明恕問:“她去過半山腰的海鏡寺嗎?”
“還沒到那兒。”易飛道:“詹黎說,就在她焦急尋路的時候,聽到了從山上傳來的暮鼓聲。”
明恕右邊眉梢往上一挑,“她難道對你說,覺得這暮鼓聲悠長厚重,充滿禪意,讓她忽然冷靜下來,打消了心中罪惡的念頭。”
易飛眼睛睜大,“喲,推得真準。”
明恕說:“不然她不會忽然提到暮鼓。”
“大致就是你想的那樣,不過還是有一些出入——詹黎並不是一聽到僧人撞鍾,心頭就平靜下來,照她的說法,她是特別猶豫,一面還是希望呂晨死,一面又覺得這樣的自己十分齷齪,再者,祈月山有一座寺廟,她雖然不信神佛,亦不願意在有神佛的地方讓自己背上殺人的罪名。”易飛說:“於是,她沒有再往上走,可也不甘心就此下山,在原地掙扎了很久,直到天色已晚,還沒有拿定主意。”
“等等。”明恕說:“詹黎說她上山時就已經迷路,那時是下午,那天黑之後,她是怎麽找到下山的路?”
“關鍵就在這兒。”易飛道:“詹黎說待到後來,她已經害怕了,將殺人不殺人的事拋到腦後,隻想趕緊下山,可實在是找不到路。”
“這時有一個人出現,帶領她下了山?”
“對!”
明恕問:“這人是誰?”
易飛搖頭,“一個年紀不大的男人,自稱是驢友,但詹黎說當時周圍沒多少光亮,她沒看清男人的長相。”
明恕低聲道:“男人,驢友,沒看清長相……”
易飛說:“你懷疑詹黎在撒謊?”
明恕說:“不,我在意這個男人的身份。”
易飛道:“嗯?”
“詹黎撒謊的前提是,她做了什麽事,必須以謊言去掩飾,打個比方——她就是殺害呂晨趙思雁的凶手。”明恕說:“但詹黎此前的解釋,倒也符合她本人的行為邏輯。還有一點,詹黎擅長的是武術,呂晨趙思雁卻死於銳器,詹黎上山上得那麽匆忙,怎麽準備好那十根鐵釘?”
易飛說:“我也認為她是凶手的可能性不高。13號晚上她搭乘308公交回學校,監控拍到了她的臉,她那種神情與狀態,實在不像一個殘殺了兩位同學的凶手。”
明恕說:“那這個男人就出現得很蹊蹺啊。詹黎迷路,周圍連一個問路的人都沒有,說明走的並非遊客常走的路。詹黎上山是抱著殺人的目的,選的路當然是越偏僻越好。但那個男人為什麽也走了和詹黎同樣的路?他的目的是什麽?他怎麽就正好遇到了詹黎,還帶詹黎下山?”
“我懂你的意思了。”易飛在筆記本上草草記下,“我再去審詹黎。”
小會議室裡安靜了片刻。
易飛說:“這次方遠航得跟著我了。他一直在查海鏡寺。”
“差點忘了。”明恕抽出一張蓋了章的單子遞給易飛,“方遠航申請搜查海鏡寺,已經批了。”
分工得差不多了,易飛立即帶上隊員趕往首泉鎮。明恕還未來得及召集其他隊員討論秦雄一家的案子,就接到了藍巧的電話。
東城分局女警中隊一旦行動起來,效率就相當高,現已找到10月14號,在首泉鎮給邱岷送餐的外賣員。
明恕和藍巧坐在同一張桌子邊,後面站著申瀾,桌上的平板正在播放問詢片段。
外賣員稱,那天的情況比較少見,點餐的邱先生並未寫出詳細的送餐地址,只寫了紅數街附三巷,備注上寫著到了巷口打電話。
“我怕耽誤時間,剛到紅數街就給邱先生打電話了。”外賣員說:“過了大概五分鍾吧,在三巷最裡面看到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他說他就是邱先生,我也打電話核實了,就把他點的餐給了他。”
隊員問:“你還記不記得這個邱先生長什麽樣?”
外賣員回憶了半天,憨厚地笑起來,“對不起,我每天要見很多人,真的記不太清了。不過如果你們有他的照片,我看一下可能會想起來。”
隊員拿出邱岷的照片,一共五張,有證件照,也有生活照。
外賣員越看表情越困惑,“不像啊。我見到的應該不是這個人。這個人太帥了,又很白,我見到的那個人沒這麽帥。”
又看了一會兒,外賣員確定道:“他們絕對不是同一個人!這點兒眼神我還是有!”
藍巧關掉視頻,“明隊。”
明恕站起來,雙手揣在褲袋裡,“有人14號用邱岷的手機、外賣平台號、網銀點過餐,還親自去接了。兩種可能——邱岷已經遇害,這個人想營造邱岷還活著的假象;邱岷因為某個原因在另一個地方,這個人幫忙營造邱岷在首泉鎮的假象。”
“都是假象。”藍巧歎了口氣,“我的隊員在紅數街走訪摸排過,那兒是首泉鎮最落後的街區,幾乎都是平房,三巷從巷口到巷尾都沒有監控。外賣員也說,接到那一單其實不太願意去送,因為那邊太亂了,住在紅數街三巷的人也不怎麽點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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