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雄這樣的商場“梟雄”,做任何事,都必然有他必須這麽做的理由。
楚信的手術,不能在國內進行。
最近十年,國內醫學相關領域日趨規范,曾經猖獗的器官黑市交易被叫停,幾乎沒有人還能在黑市購買器官,而即便購買到了,也沒有機構和個人敢進行手術。
不過問題在於,楚林雄沒有必要給楚信進行非法手術,通過人脈與金錢,他必然能給楚信拿到最合適的心臟。
忽然,蕭遇安握著杯子的手一頓。
楚信最終在國外做移植手術,並且這次移植手術大概率是非法進行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是,楚林雄得到了最想要的心臟,但這個手術無法在國內的監管條件下做。
這個心臟,不是從正規途徑得到!
在楚林雄的認知裡,最適合楚信的心臟,並非那些合法捐獻者的心臟,而是與楚信有血緣關系者的心臟。
他的其他兒子?
從對待楚燦一事就可判斷,楚林雄做得出用私生子們的性命去換楚信性命的事。
但假如有同等的選擇,他不至於犧牲自己的孩子。
楚信的生母到底是誰,現在重案組還未能查明。假如楚信的生母還有一個孩子,也就是楚信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兄弟,那麽這個人就是最好的心臟供體。
蕭遇安半眯起眼,拿起手機。
電話剛一接通,明恕興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哥,我有個想法要給你說。”
蕭遇安溫聲笑了笑,“正好,我也有個想法要給你說。”
秋夜漫長,手機在手心漸漸發燙,明恕在特別行動隊的臨時會議室來回踱步,而蕭遇安站在重案組辦公室的窗邊,偶爾走動幾步。
一個人的思維有局限與盲區,但兩個人的想法扣在一起,就足以形成一幅完整的拚圖。
蕭遇安說:“如果楚信和秦英的關系成立,那麽楚信就是凶手的最後一個目標。凶手第一次犯案在函省虹城,第二次犯案在洲省靜歷市,第三次犯案在我們冬鄴市。以楚信現在在冬鄴市判斷,凶手大概率也在冬鄴市,伺機而動。”
“就是那個在國外給喬應寄年貨的人。”明恕說:“但我有個想不通的地方,楚信在海鏡寺待了那麽久,身邊沒有一個保鏢,凶手為什麽遲遲不動手?”
蕭遇安說:“楚信胸膛裡有秦英的心臟,站在凶手的角度來看,凶手也許希望將楚信放在最後。”
明恕想了會兒,“那我們現在就有兩個突破方向,一是楚家,另一個還是秦英在靜歷市所交往、結識的人。據我所知,楚信並不是長大後展露才華,才被楚林雄重視,他自幼就是楚林雄的侄子,被楚林雄區別對待,我認為這不是楚信本人特殊,而是楚信的母親在楚林雄的心中佔有一個特殊的位置。”
蕭遇安讚同,“確定楚信生母的身份,要麽證實我們的推斷,要麽排除。”
“靜歷市這邊就不太好查了。”明恕說:“以秦英當初的社會地位,結交認識的基本都是底層民眾,這部分人找到的我都已經接觸過了,完全不符合嫌疑人的側寫。”
蕭遇安說:“還可以重點查一下七年前到兩年前,從二監離開的犯人。那個最早向你提供線索的犯人不是說過嗎,秦英服刑時經常幫助他。以秦英的為人,幫助過的恐怕不止一人。不要小看一個人給予另一個人的幫助,有時在無關者看來,這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幫助,但是對於受幫助的人來說,可能足以改變其一生。”
明恕點頭,“我明白。”
安靜片刻,蕭遇安說:“還有沒有什麽想說?”
明恕愣了一下,腦中一邊仍在梳理案情,一邊忽然走神,“有什麽想說……有啊。”
“嗯?”蕭遇安的語氣不知不覺間已經帶著一絲溫存。
“查案好累啊。”早已到了凌晨,明恕打了個哈欠,揉掉眼角的眼淚花子,“哥,我頭痛。”
蕭遇安說:“自己揉揉。”
明恕眉梢挑起,“你怎麽這樣?”
“我揉不到啊。”蕭遇安溫聲哄著,“去睡覺吧,我一會兒再和沈尋聯系一下。”
明恕還真撓了下後腦。
討要年長戀人的關愛是件會上癮的事,明恕非但沒有聽話去睡覺,反倒繼續道:“哥,我肩膀和背也痛,腰也痛,腿都快跑斷了。”
蕭遇安笑了一聲。
這低沉的笑聲穿過手機,撩得明恕腹肌一緊。
會議室沒有別人,明恕小聲抱怨,“我這麽辛苦,你不心疼我就算了,居然還笑?”
“我現在心疼你只是放嘴炮。”蕭遇安說:“看不到也抱不著,嘴上疼疼有什麽用?”
明恕笑,“嘴上疼也是疼,嘴炮有什麽不好。”
蕭遇安說:“我比較務實。”
“務實?”明恕故意道:“怎麽個務實法?”
“回來就知道。”蕭遇安這回下命令了,“現在掛掉電話,馬上去休息。”
明恕不由自主將卸力的腰背挺直。
蕭遇安這人有種本事,前一秒還在說著情侶間曖昧溫柔的話,下一秒就能以上司對下屬的態度發號施令。
明恕其實很喜歡蕭遇安威嚴起來的樣子。他一直在追趕蕭遇安,蕭遇安當了警察,他便也要當警察,但這種追趕並不是以超越為目的,他甚至不需要追上蕭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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