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楚林雄來說,找一個全家都在冬鄴市生活的女人太容易了。
林、郭兩家因為楚林雄而失去了往日的溫馨與寧靜,楚林雄不僅持續騷擾林喜,還使手段讓郭用丟了工作,甚至揚言要了郭平安的命。
林喜和郭用警也報了,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仍是擺脫不了楚林雄。
唯一的出路是舉家離開冬鄴市,從此遠走高飛,楚林雄就算再有本事,大概也不可能追來。
但林家和郭家早就扎根在冬鄴市,林喜和郭用倒是可以帶著郭平安一走了之,但兩家的父母怎麽辦?
思來想去,林喜還是決定留下來。
然而不久,令林、郭兩家始料未及的事發生了——林喜光天化日之下被楚林雄劫走、強暴,後又被拘禁於楚家,一年後被放回來時,已經形容枯槁,如死人一般。
在楚家,她給楚林雄產下了一個男孩,取名楚信。
林喜瘋了,有時又神智清醒。而這一年裡,林、郭兩家已經被折磨得不像樣。林父林母相繼過世,郭父也臥病在床。
郭用竭盡所能照顧妻子和年幼的兒子,盼著有朝一日,妻子能夠想開,能夠好起來。
和精神失常的林喜相比,楚林雄才是真正的瘋子。
以前林喜尚未給他產下孩子之前,他就威脅過要殺死郭平安,如今林喜已經給他生下男孩,他對郭平安的恨竟是變本加厲。
“你只能給我一個人生孩子。”楚林雄說:“其他的,生下來也得死!”
林喜有一次清醒了過來,抱著郭平安哭泣,對郭用說:“平安留在我們家,總有一天會被害死。”
過去兩年多的經歷,已經磨掉了郭用的所有棱角。
他不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公義,隻想保護妻兒,哪怕是苟活著。
“但我們能把平安送去哪裡?”郭用說:“我們有哪些親戚,楚家都知道。”
林喜搖頭,“念書時,我有一個要好的姐妹,這些年我們疏於聯系,但她很善良,對我也很好,她……她應該會幫我!”
走投無路,林喜帶著郭平安偷偷找到同窗白虹。
白虹是所有女學生中最早結婚的,嫁給了從農村來到城裡打拚的秦安強,兩人的家庭美滿幸福,有個比郭平安大不少的兒子。
聽完林喜這些年的遭遇,白虹在與丈夫商量之後,決定幫林喜這個忙,對外就說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孩是之前一直養在秦安強老家的小兒子。
林喜與郭平安作別,親自給郭平安改名叫秦英——因為白虹的兒子名叫秦雄,秦英秦雄,一聽就是兄弟。
白虹與林喜商量好,等楚林雄對林喜厭倦了,危險過去,就將孩子送回去。
然而林喜和郭用都沒有熬到楚林雄厭倦的那一天。
楚林雄的私生子不少,他既不將他們接到家裡來,也不否認他們的存在,唯獨對楚信青睞有加,稱楚信是自己的侄子,對待楚信比對正妻所生的兒子還要好。
而對林喜,他給予的卻是無休無止的折磨。
他以為自己能夠得到林喜的心,但多年糾纏,林喜連他的孩子都生了,愛的仍然是郭用那個窮酸無用的書生。
他無法讓林喜愛上他,就要讓林喜恨他。
只有恨,才與愛有同等的重量。
終於,在瘋癲與痛苦中,昔日最明媚的“校花”選擇了自殺,就此遠離楚林雄,也拋下了自己的孩子與丈夫。
自殺之前,林喜沒有再去看秦英一眼。
之後,郭用死於車禍,沒人知道這起車禍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又或者,是對生命不再留戀的郭用主動走向了滾滾車流。
親生父母亡故之後,郭平安仍然以秦英的身份生活在秦家。
白虹的善良與秦安強的憨厚從始至終,他們將秦英當做親生兒子看待,很多時候對秦英甚至比對秦雄還好。
林喜和郭用活著的時候,他們沒有給秦英上戶口,因為知道將來有一天,秦英會回到自己父母身邊。後來林喜和郭用不在了,兩口子不是沒有想過給秦英上戶口,就此安定下來,可是若是真去上了戶口,很有可能被發現,秦英就是多年前被人“偷走”的郭平安。
楚氏越發強大,楚林雄有了更多的情人與兒子,一切好似回到原來的軌道,直到二十一年前,16歲的秦英突然失蹤。
秦英就是郭平安這件事,秦氏夫婦一直守口如瓶,林喜只在清醒時告訴過郭善眸,要郭善眸發誓,將來自己如果有什麽不測,幫忙照顧郭平安。
秦英失蹤後,白虹找到郭善眸,不住地道歉。
郭善眸那時就猜到,秦英的失蹤沒那麽簡單,否則白虹不會內疚到這般地步。
但當時她還想不明白,秦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林喜的叮囑尚在耳邊,年輕時和哥哥嫂嫂相處的點滴仿佛就在昨天,可一切到底是不一樣了。郭善眸選擇了沉默,不再過問任何與秦英有關的事,將所有知道的秘密藏在心裡,埋頭經營自己的家庭。
老房子裡彌漫著沉重的安靜,陳年的冤屈重重疊疊地壓下來,不甘與痛苦好似有了實質,覆蓋在老人的身上。
她的眼皮幾乎遮住了眼中的所有光亮,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用力到撐平了那些雞皮般的皺紋。
“他們以為楚林雄不知道平安在哪裡,其實楚林雄什麽都知道。”須臾,郭善眸擦拭著眼淚,緩緩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有什麽事能瞞過楚林雄啊,他只是沒有直接對平安動手而已。我也是老了,才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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