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真不容易呢。”嚴鴿感歎說,從沙金口中她得知,對方曾在礦業部門工作,後被船生重金聘用。
“嚴局長,你現在看到的是氰化提金,也是煉金的前奏,金雖堅硬,但遇氰化液就溶解,然後用電解法沉澱出金和銀。還有一種古老的混汞提金法,因為水銀對金情有獨鍾,很快會擁抱在一起,形成金汞合金,放入機器蒸餾,汞蒸發了自我,就余下了海綿金。好了,現在我們就進入神秘的黃金冶煉,也是交響樂的最後樂章,請你們隨我來。”沙金打開車間門,外邊一片開闊,坐落著幾座半人高的爐子,四周的保安人員形成拱衛之勢全都面壁而立,嚴鴿注意到這裡四周的圍牆很高,還扎著電網,圍牆那邊的情況不得而知。
“這不起眼的爐子叫石墨坩堝煉金爐,煉金時董事會要在這裡集體監爐。為歡迎你的到來,船生董事長特別批準專煉一爐,請局長靠近觀看。”兩個坩堝爐在鼓風機吹動下,焦碳燃起烈焰,像飛動的蝴蝶,嚴鴿隻覺得面部被烤得灼熱,爐中放置著幾個圓形的耐高溫坩堝,只見裡邊的海綿金逐漸熔成紅色的金水,開始像岩漿一樣沸騰,頭戴護具的技術員不斷用器皿剔出吸附的雜質,使鮮紅的金水宛如一顆心臟在激越跳躍,又像一團無一絲纖塵的赤血在奔湧。
穿厚厚防護服的技工此時用鉗子把火中的堝子取出,將金水倒入旁邊的一個鬥狀的模具之中,金水騰起一陣藍色的煙霧,迅速在冷卻中凝固。隨著工人把模具反扣在地面的沙土之上,一塊紅黃參半的覆鬥形金塊成了形,少許便出落成一塊黃澄澄的金錠。
面對這塊金錠,嚴鴿慨歎良多:黃金哪你應當是財富、幸福、美滿的象征,可為什麽圍繞你又會產生那麽多的爭鬥、罪惡甚至戰爭?你對人類究竟是福還是禍?
就在嚴鴿沉湎在這番遐想之時,對面高牆外突然爆發了一陣喧鬧嘈雜的聲響,而且聲浪越來越大,仿佛像潮水一般。間或聽得高音喇叭刺耳的囂叫,繼而好像有重物撞擊在牆體上,連地面都在發出劇烈震顫。隨著很多人齊聲呐喊,那面牆晃動了一下,轟然倒塌了。在一片煙塵中,突然出現了一大群滿面怒容的工人,有人手中還揚著鎬把鐵鍁,霎時間湧滿了院子。幾乎同時,沙金慌忙命令技工包了黃金,撤回了車間,上了門鎖,可憤怒的工人早已將院內的坩堝掀翻,工棚搗毀,並且把巨宏奇、沙金團閉圍住,連嚴鴿、梅雪也被困在了核心。
直到聽清了高音喇叭中播放的政府通告,嚴鴿才明白,衝擊選廠的人正是大猇峪養殖加工廠的職工,兩廠僅一牆之隔。奉命而來的防暴民警此時手持盾牌和警棍在人群穿梭,很快列成縱隊,在嚴鴿他們身後形成一道屏障,護衛著選金車間。有不少群眾叫罵著,上前撕扯警察,幾個民警的臉也給抓破了,有人還在向這裡拋擲石塊,迫使警察用盾牌遮擋。就在這時,嚴鴿看到是耿民喝住了職工,並且快步向自己這裡走來。
“嚴大局長,我真沒想到這是你們夫妻倆唱的雙簧戲!一邊是你在這裡護著孟董事長的金礦;一邊是他在那裡扒著加工廠的廠房。我算是明白了,當官的本是一家人嘛,全不把百姓死活放在心上!”
梅雪迎上去說,“你老耿頭胡說八道,你了解不了解情況?!”
嚴鴿扯過梅雪,轉身向身後戴著頭盔和防護鏡的警察喝問道,“誰是你們的隊長?!”一個身材魁梧的民警立即上前一步說,“我是馬衛峰,分局防暴隊長。”嚴鴿說,“你立刻帶人撤下去,這是我的命令,非警務活動,警察不準介入,有什麽問題由當地政府和職能部門做群眾的工作。”
可馬衛峰看看嚴鴿,卻紋絲未動。
“你是不認識我,還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嚴鴿不禁心頭火起,扯起嗓門衝對方喊道,“我以公安局長的名義,命令你立即撤離現場!”馬衛峰做了個深呼吸,一個標準的原地轉身,喊了聲“立正”,剛要發令,又戛然而止。原來人群中突然出現了劉玉堂副市長,旁邊跟著區長巨宏奇,背後是晉川政委。
“嚴鴿,命令你的警察保護金礦重地,對衝擊金礦選廠搞打砸搶犯罪的,要見一個抓一個,馬上把闖入禁區的無關人員清除出去,這是市政府的命令!”
“劉玉堂,我告訴你,《人民警察法》對警務活動有專門規定,絕不允許擅用警力作為拆遷工具!這樣只會激化矛盾,釀成惡果,我提醒你玉堂,要為這裡發生的一切負責!”
劉玉堂萬沒想到妻子竟然和自己公開叫板,他上前一步幾乎把嘴貼在了嚴鴿的臉上。
“現在你要看清楚了,這不是拆遷問題,而是破門哄搶!推倒了黃金選廠圍牆,叫什麽性質?再衝進金融重地,馬上要造成搶劫金庫的大案,你立即下令做好抓人準備,執行政府通告!”
嚴鴿兩眼直逼劉玉堂,沒有絲毫退讓,“我現在只有一種權力,就是下令民警立刻撤離,我執行的是公安部的命令,更何況群眾的要求本身就有合理成分。”她頭髮一擺,不再理會劉玉堂,回身大聲向防暴隊長喊道:“馬衛峰你還到底聽不聽命令?!”
劉玉堂前跨一步,也走到了馬衛峰的面前,用手指點著對方,用更加不容置辯的口吻說:“你公安局是政府的職能部門,你金島分局的人員編制、辦公經費、票子、房子包括你的帽子都是巨宏奇發的,你警察端的是我政府的飯碗,穿的是我政府的服裝,就得執行政府的命令!馬衛峰,你們分局管幹部的政委在這裡,要走,就把黨票、警服、頭盔統統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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