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語調冰冷地問:“那你一開始為什麽不說實話?”
“我說過,我不想惹事,畢竟警察找上門……”張卓抬抬被銬住的手腕,“看,這就是結果。”
林冬微微傾身向前:“那你為什麽又說了?”
沉默片刻,張卓搖搖頭:“我剛看見你那個同事,認出他來了……我想既然你們都是警察,那拍這個照片的人……可能不是什麽好東西,還是得讓你們知道我見過他。”
他的語氣十足誠懇,表情也很坦然,林冬一時無法分辨這到底是真話還是脫罪之辭。他轉過頭,望向方局,也在對方的眼裡看到同樣的疑慮。
“這人還有什麽特征沒?”他繼續問。
張卓仰臉想了想,說:“走路沒聲,站我身後我都沒發現,被他拍肩膀時嚇我一跳。”
“體貌特征?”
“裹的嚴嚴實實,還戴著手套,什麽都看不出來。”
“開車還是步行?”
“沒注意。”
收手抱胸,林冬歪頭看著他。沒有任何疑點,這些回答可以說是滴水不漏,眼下得考慮兩種情況:張卓說的是實話,或者,編的夠圓。
林冬側頭和方局耳語:“收發站所在地是個物流園區,其他物流公司的監控不可能都壞了,可以一個一個地查。”
略加思索,方局對張卓說:“你說的這些我們會去核實,不過目前還不能放你走。”
林冬起身過去解銬,將張卓帶出審訊室往臨時牢房裡送。等電梯的時候,張卓忽然對他說:“林警官,你是好人,你那個同事也是好人,我不知道這家夥想幹什麽,但我不希望你們受到傷害。”
林冬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電梯門上映出的影子。
—
一大早林冬又奔了趟物流園,把張卓所在站點附近幾個倉庫的監控全部拷了回來。七八個G的東西,而且畫質普遍低下,簡直是要看到眼瞎的節奏。
連著盯著三個小時的電腦屏幕,他拉開抽屜取出眼藥水,卻發現抽屜裡多了張字條,唐喆學寫的——
“記得早晚各喝一支補血口服液,還有,吃飯,吃飯,吃飯,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我的飯卡用不上了,給你留下。”
紙條最下面畫了兩隻水汪汪的狗狗眼,看得他心裡一陣發空。摘下眼鏡,他使勁搓了搓眼眶,滴完眼藥水正準備戴回去的時候,視野中出現鏡架腿上那處曾經被自己硌碎、又被唐喆學銼平棱角的地方。
環顧辦公室,他發現到處都是對方留下的痕跡:身後的行軍床是唐喆學搬來的;架子上貼著的備注便簽是唐喆學貼上去的;辦公桌上的兩盆多肉植物是唐喆學從後勤警花那要來的;以及,摞在牆角的那幾盒補血口服液,是對方為他特意買的。
望向對面空蕩蕩的辦公桌,林冬的眼眶陣陣發緊。曾經他一個人坐在這裡,七百多個日夜,可從未覺得孤獨。然而那一聲聲“組長”聽習慣了,突然安靜下來,空虛感又無限蔓延。
拿過手機點開通訊記錄,他情緒紛雜地望著“唐喆學”三個字,盯著看了許久。想知道對方現在在幹嘛,忙些什麽,哪怕只是聽聽聲音可能也沒現在這麽難受了。
但是,沒有聯系的理由。
忽然想起什麽,林冬毅然決然地按下呼出。然而電話響到斷,無人接聽。沒勇氣再打第二遍了,他扣上手機,頹然靠到椅背上,仰臉望向白慘慘的天花。
下一秒,鈴聲突兀響起。他立刻拿過來劃開,盡可能鎮定地“喂”了一聲。
“組長你找我?”唐喆學的聲音聽著像剛睡醒一樣。
“你那件外套,我是給你寄分局還是寄家裡?”
“先擱你那吧,哪天我路過順道去取。”
“那……我放紅姐那吧,重案組總有人值班。”
“成,我這幾天忙,昨兒又熬了一宿,這剛睡了……不到倆鍾頭,嗯,你怎麽樣?”
“也忙。”
“照顧好自己,別一天就吃兩口貓食,胖兩斤怎麽了?你又不是小姑娘。”
林冬想笑,卻不知道為什麽笑不出來:“行,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誒誒誒,等等——”那邊頓了頓,傳來聲歎息,“我剛做夢夢見你了,電話響的時候正迷糊,還罵是哪個王八蛋吵我美夢,對不起啊……”
這邊同樣是一聲歎息:“沒關系,你罵吧,如果這能讓你心裡好受點。”
“我好受不了,我——”焦躁地胡擼了把睡亂的頭毛,唐喆學敲出根煙點上,悶頭抽了兩口說:“算了,就這樣吧,我知道你也不好受。”
“嗯,”林冬應了一聲,“有事再聯系。”
“再見。”
說完,倆人都等著對方先掛電話。然而聽筒裡的寂靜持續了將近一分鍾,卻還保持著通話狀態。長久的靜默後,空寂的聽筒裡傳來帶著鼻音的傾訴——
“我真的……特別想你。”
TBC
作者有話要說:感情戲我真不擅長,湊合看哈,周六有事,更新請一天假
警察系列的封面換成一套的了,整整齊齊一家人,可以在專欄裡看到
《致命臥底》因為種種原因不能成文,但是有幸得到垂青,將會製作成廣播劇。對莊組長和光哥那對兒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去圍脖【冷月之冰884】聽一下預告。